离职审批的流程进展得是如此缓慢,马佳佳知道,自己的离职申请大概是在教育局被扣下了,现任的教育局局长是自己父亲的多年老友,母亲曾在电话中委婉地转达了这位局长希望自己再谨慎考虑一下的建议。
“如果你想出门散散心,可以请一个长假,半年或者一年都可以,按病假走,停薪留职,给你保留编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这是他的原话。”
马佳佳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叔叔,是站在自己父亲的位置上在宽容自己的任性。
她没有多说什么,挂断电话,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办公室的老师们也早就已经从主任的口中得知了马佳佳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的消息,可直到除了四季常青的灌木丛以外的其他植被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时,马佳佳也没能离开学校,连主任看她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揣测。
很快,寒假到了,这也意味着,万家灯火之下,又是一年孤寂的新春。
接到陈瑞泽电话的那天,放假在家的她正在清理浴室洗漱池台面上的水垢,近几年小城的水质越来越差,连水垢都透着红红的铁锈色。
那是一个显示归属地为上海的陌生号码,响了许久,马佳佳都没有接,她向来没有接陌生号码的习惯,尤其是从上海打来的电话。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过第六次,马佳佳才接起来。
“喂?请问哪位?”
“马佳佳?我是陈瑞泽,你好吗?”电话那头,陈瑞泽的声音带着终于接通了的笑意,“你的电话可真难打通啊,我还以为你换号码了呢。”
事实上,谁都知道马佳佳不会换手机号码,因为她现在的号码是从初中开始使用的,尾号是她的生日和三个六,那是她父亲花大价钱买下来的。
接到陈瑞泽的电话,马佳佳略微感到有些惊讶:“陈瑞泽?好久不见,你回安泰了?”
陈瑞泽向她发出邀请:“对,我休年假了,从今天到年后这段时间都会在安泰,你有时间吗?过两天我组个局,和高中同学们聚一聚,你有时间吗?”
马佳佳正斟酌着该如何拒绝,电话那头响起一阵高铁呼啸而过的轰鸣声,陈瑞泽的声音再次响起:“佳佳,我先不跟你说了,这边太吵了,周三晚上,在滨湖人家的风荷厅,下午六点,你一定要来,好吗?”
马佳佳还没来得及张口拒绝:“喂?喂?陈瑞泽?我......”
电话却已经被挂断。
周三,就是后天。
思忖再三,马佳佳还是准备赴约了。
周三当天上午,明明是晴朗的日头,天空却开始飘雪,可到了下午三点多,马佳佳一觉醒来,从十六楼的窗口望下去,窗外竟是一片洁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拧开窗户,把手探出去感受温度,最近她都是在家待着,对外界的温度并不十分敏感,担心晚上赴约穿得太少会冷。
滨湖人家是安泰本地著名的风味酒楼,距离马佳佳的小区步行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安泰这地方虽然不盛产水产品,可本地人却十分爱吃各种鱼虾贝蟹,大概这就是内陆人共有的软肋,永远无法拒绝大海和草原,滨湖人家的生意得以在安泰兴隆多年。
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她给自己热了一杯甜牛奶慢慢啜饮。
正打开衣柜选着衣服,这套房子是马佳佳还在读研究生一年级时父母为她备下的,大三居,父亲奢侈地将其中一间改作了完全的衣帽间,因为他听说在大城市很流行这些富有小资情调的陈设。
一件奶黄色的半高领毛衣,一条蓝色牛仔裤,里面还衬着颇有些厚度的保暖内衣,手在羽绒服和黑色羊绒大衣之间游移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穿黑色大衣。
她比从前圆润了些,漂亮骨架的优势一下子显现出来,并不显得胖,而是高挑匀称,她有很多大衣,因为大衣总是很衬她的样子。
白色的獭兔毛围巾下面还藏着一条银灰色的珍珠项链,修长的脖颈在珍珠的映衬下仿佛也闪着淡淡的珠光。
正在挑选鞋子,陈瑞泽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正拎着一双栗色的防滑雪地靴试穿。
“佳佳,需要我去接你吗?外面很冷。”陈瑞泽似乎在开车,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播报路线方向的女声。
“不用,我家离滨湖人家很近,我走着去就好了。”
“你搬家了?”
“对,搬走好多年了。”
“你现在在哪住?我去接你。”
“真的不用,我就住附近,你好多年没回来了,估计不知道路,不用麻烦你特意来接一趟了。”
“好吧,你注意安全,六点我在滨湖人家的入口等你,好吗?”
“好。”
去的路上,确实很冷,马佳佳只好躲进路边的饮品店里买一杯热饮取暖,暖黄色的招牌上明晃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