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以前写的小册子。满篇的沃坦神话。还有从某个通靈人得来的‘神’的法则,要建立德意志新信[亻卬]主义什么的。语气肯定,毫无逻辑,跟元首那本‘大书’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不想看,放那了。”
父亲呵呵一笑,“海因里希好几次跟我打听,问你有没有什么神秘学上的天赋,他今天又问你了吗?我感觉他似乎想让你也到安纳贝去工作。但是我告诉他,你只是个普通人。”
可是,早先毫无防备的时候已经在他面前显露了能力,只怕他今天带我去安纳贝也是为此。
“今天他只叫我一起去宴会。”为了不让父亲多想,我这么说。
“我跟他请过假,说你可以不去,因为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社交圈子。他却非要来接你。”父亲越说越担心,站了起来,由于地窖太低,他差点碰了头,“不行,要不然你还是回维也纳——再或者,我想办法让你到瑞士。”
“爸爸!”我拉住在地窖里打转的他,“没必要这么害怕。也许海因里希找我,只是因为……因为——”我想了半天,找了自己都会笑的理由,“因为,我长得好看?”
没想到父亲却一下子接受了,显出得意之色,“这是当然了!见过的人,哪个不说我女儿漂亮。”
“再说,我是不会走的,我和阿尔伯特约好了。”提阿尔伯特,心中凭空出现一眼温泉,泉水汩汩地淌出来。
我爱上他了,他也爱着我,我们怎能分开?
“约好了,约了什么?”父亲天真地问,然后一拍脑门,“难道——你们已经私自订了婚?!”
这话把我听怔了。缓了好一会,我说:“这位爸爸,请停一停您那狂奔的大脑,听我解释。我是说,约好了过年他要来找我。”
“那过年他登门拜访,估计是谈订婚的事。”
“爸!”
“行行行。”见我急眼,父亲作投降状,“那就先不说。”然后又小声嘀咕,“我还想着现在年轻人真是会自作主张了,不过从占星合盘来看,你和阿尔伯特很合适。我早就看出来,只是没有和你提过——”见我瞪他,他终于不说话了,从旁边不知哪里捞出一本大书,随手翻到一处,就开始看。看着看着,脸上挂了笑容。
“不要笑我了。”
“不是笑你。”他的声音平静下来,“你看,这是《聖|經》的雅歌。我想到了当年的事。你知道,这雅歌里有所罗门王写的情诗。当年我遇到你母亲时,她说自己对圣经不了解,让我给她解释。我就给她读这些诗。她每每听着就脸红起来,她和一般法国女孩子不一样,特别容易脸红。”
父亲在回忆里沉浸着,微笑了一会。等笑容褪去,眼睛里隐含了泪花。
“你不好好讲经,却读情诗,也够不务正业的了。”我故意说。
父亲背过脸去擦了眼睛,嘿嘿一笑,“我们那时候相爱,我总怕她要回中国,怕她父亲不允许。我们就偷偷商量,如果他父亲不同意,我就带她私奔。”
“怪不得,原来是自己当年差点干的事。”
这天晚上,我把那些诗歌细细地读了,想着有一天也要读给阿尔伯特听。第二天,我忽然想起来,这是《旧箹》,我们家没有带这本书。就去问父亲,书哪来的。
“地窖里原本就有,藏在角落里。我想,是房子原来的主人留下的。”
我猛地站起来,“那这房子原来的主人,是——”
“犹忲人。”父亲叹息。
我说怎么海因里希没提过房租的事。
又想起另外一件东西,跑上楼去。
那天海因里希送来的香肠以外,还有个大礼盒,里面竟然是一件白色的毛皮大衣。毛色油亮浓密,一看就品质极好。我一开始只觉得名贵,又是他送的,不愿意穿。而今怀疑一起,再也忍|不住,把那大衣拿出来仔细寻找。终于在下摆的衣缝里看到一个小布条,这是在洗衣店打理后留下的。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犹忲女人的名字。
后来的几天中,朗格教授打过一次电话,威廉的催眠又改了一次时间。
“这孩子可能自己总迟疑,”教授说,“我原本想着一次就好了,没想到拖来拖去成了个麻烦。”
“算了吧,这次就这样吧。”主要是阿尔伯特回来的时间也推迟了,我想找点事情做。
不一会又接到了米娅的电话,她带着哭腔,问能不能见一面。
到她住处,见她屋子都快空了,行李已经打包。
“不是搬家,我,我要离开柏林了。”她双眼红肿,似乎自己已经哭了很久。
“我……对不起,”她断断续续说,“去报社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