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又睁着眼说瞎话,上次你说那只是个脑袋被撞坏的疯子,让我们别去搭理,结果那就是城主大人在爬墙。
那侍卫心里腹诽着,嘴里一字不敢吭。
“一只好玩的猫罢了。”侍卫长神色冷漠的扭过头,“不必管他,继续巡夜。”
刚刚路过的巡夜卫队们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
好不容易翻过高高墙头,蹭的一身好衣裳沾灰带尘,发冠倾斜发丝凌乱,裴寂也并不在意。
越是靠近客居兰阁,裴寂越是心口火热,恨不得背后就长了翅膀瞬间飞到心上人的面前。
距离兰阁只剩下最后的两个拐角时,苍穹里月亮高升,月光洒下,恰好照见前方深处花丛里一抹熟悉的玄色影子闪过眼前。
裴寂见之一喜,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阿墨阿墨!”他一边快步追着一边压声呼唤,“是我啊,阿墨,阿墨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前方行走在花丛高树里的玄色身影停也不停,长发漆漆,玄纱飘飞,恍若月下没有实体的魅灵晃荡飘飞。
裴寂以为是隔得远她没听到,便加快脚步追赶,却是跑了一丈多尺,两人间的距离竟反而越来越远。
裴寂追着追着,心里莫名就浮起一股说不出的心烦意燥,就像这人一直在自顾自的往前大步走着,从来就不会为了等他而停留片刻。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越想越是焦躁,越焦躁越是愤怒,索性用上全身力气全力追赶,同时不再顾忌会不会被听见,又会不会被发现,放开嗓子大声呼唤那人的名。
“阿……”
不料才喊出一个字,一道幽长凄冷的曲声从身后突兀响起,落在静谧的黑夜里娓娓动听,宛若深岭幽谷里的平静河水。
这曲调刚起个头,裴寂的脚步就登时立住了。
他想起来这是在长留村他们坐在台阶上并排赏月的夜里,坐在身边的京娘吹给他听的一首婉转小曲。
他猛然回过头,就见一身玄纱暗纹的京墨正站在身后的暗影里低眉吹曲,纤细指尖抿着一片薄薄绿叶,如泣如诉的曲声正从她嘴边飘出。
曲吹到一半她就放下了绿叶,站在凉凉的月光里抬目望来,眼光粼粼,长发如瀑,飘飘衣袂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知她跟在裴寂身后多久了,即使嘴角未有带笑,看向他的眼里就已经有了暖色的情。
没想到苦苦追赶的人,其实就在自己身后默默跟随,裴寂先是一惊,接着大喜,直接把前面苦追许久的人影抛之脑后。
他掉头快步跑了回去,冲到面前就一把死死捏紧京墨的手腕,唯恐一丢开她又会溜得没影子。
紧紧拽着她,裴寂压声的埋怨道:“你一直跟在身后,怎的也不叫我,就看我傻傻的追着别人?”
“我在等。”
“等什么?”
蔼蔼夜色里的京墨抬眸望着他,眼瞳深邃如海,良久,沉沉缓缓的开口。
“等你回头。”
等你发现你追错了人,等你回头看见我,其实就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远处数丈外的长廊华庭,一抹高挑人影隐匿在重重幽暗的深影里。
月光堪堪照亮了那人修长如玉的手指,窄细不足一握的腰身,以及脚边长长垂地的纱袍衣带。
背手而立的京昼站在叠影花廊下,一袭黑衣玄纱如水漫开,衣摆绣着大片桔梗刺绣,树影婆娑里的眉目清雅而柔和,果真处处与京墨一模一样。
她们实在是太过相像,除了对方,当今世上怕是再难有人能分辨出谁是谁。
他站在隐隐晃荡的暗影里,远远望着那一对男女在银色月光里紧密相拥,情谊缱绻,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爱侣。
他看着她们在银银月色里拥抱对方,看着她们眉目含情的诉说低语,再看着她们如胶似漆的携手贴靠一步步走向兰阁,最终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他孤零零的站在无人凄清的凉风夜色里,低垂着细密眼睫,周身凝着化不开的凄冷,好似一座被世人彻底遗忘在阴暗角落里的斑驳石像。
“师父?”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试探的轻唤,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清脆与干净,立时驱散了这夜里无边的寒。
“师父,你怎么一个人在冷风里站着啊?”
他闻声一怔,随即回头,就看身娇脸嫩的徒弟乌鸣站在他身后,局促的捏着手指,仰起头来紧张的望着他。
乌鸣站在他的身后,也是站在暗影里,斑驳树影在她的身上晃来晃去,明暗两色在她的身上不停的交换变化。
可是无论如何变化,她的心一直向着师父。
师父在明,她就在明,师父在暗,她就在暗。
她心甘情愿的追随着师父的脚印,无论去往何方何地也会头也不回的走下去。
“师父。”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