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出,黄河山结巴了。一旁的李源德一脸潮红,瞬间成了猪肝色。
原本想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眼下不仅“摩托车”没有变出来,黄河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赤条条等着人来羞辱。再继续下去,难不成要光着身子拉磨——换着法子羞人?黄河山抬出了仅有的一点“自尊”,再次为自己辩解上了:
“张局长,关于这个建材店的这个事情呢,我正要跟你解释解释。我们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李源德呢,原本是我们厂的职工。近几年我们开办厂子,招收了职工,一来是产品设计、营销,二来呢,是准备作为骨干技术人才培养,发扬光大我们的地板砖事业……”
张兴福没有耐心听他瞎看,打断了他:
“少跟我在这里打官腔!你不抬头看看这儿什么地方?尽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实话跟我讲,这家建材店跟你厂子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敢顶着我们税收的名头,收了人家的税?谁给你的胆子、告诉我们同志,建材店是你们厂的狗屁实体?要是你黄河山不跟我说实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河山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灰。
他呼吸急促。一旁的李源德跟着他,成了一脸死灰。
在黄河山连连认错、告饶后,张兴福叫来王志山。
他当着黄河山、李源德的面,喝斥黄河山道:
“去去去,跟我们王志山办手续去!该交国家的税,一个子子不能少!我告诉你黄河山,今后再不能打税收的歪主意!你什么玩艺,敢来我税务分局头上动土,完全是贼头上取帽——分不清祖宗、孙子了?”
黄河山一时没了来时的派头。他低着头,小声让李源德跟王志山去了办公室。
熙熙攘攘的街头,王志山走在去往李源德建材店的路上。
天气很热。火辣辣的太阳将每个人烤得热气腾腾。人来人往的人群里,王志山一眼看到了李源德。人群中,他手拉一板车的地板砖,压得车身摇摇晃晃;李源德紧张地盯着前方的人,笨重地挪着步子。
王志山叫了声“李源德”,李源德不敢停下来,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冲他点了头,示意听到了,再指了指板车,大声道:
“你先到我店里,我送下货就来。”
王志山去了建材店,见到了女主人。王志山知道她名叫罗东丽。店里顾客多,要这要那的,罗东丽自顾不暇,让王志山稍等。
王志山打量着建材店。店铺不大,货品却是推得满满当当,让人喘不过气来。除了铁钉、铁丝、螺钉等五金产品,手套、甚至钻花等施工工具,一应俱全。店铺密密麻麻,上三层、下三层,头顶还有站上梯子,才能够得着的灯具。店铺深不过四米,长不过十米,最里头的角落,被一块布隔开,是夫妇俩生活起居的地方。
空间狭小,再容不下王志山进去。罗丽东身后背了一个小孩,整个人累得额头冒汗;身后的小孩在她瘦弱而娇小的身板后方,仰头熟睡;而孩子前方年青的母亲,更象是一只旋转的陀螺,一刻不停地转动着。
王志山四处走了走。店铺的对面,是秦老头家木头土房和紧挨的公厕。公厕与店铺相隔一条马路,散发着呛鼻的异味;店铺前方的人行道上,石棉瓦整齐地在摆放在巨大的塑料布下,乍一看并不显眼,难怪一直没有被王志山察觉。
直到这时,王志山这才发现建材店是江北货品最为齐全的一家。
罗东丽忙个不停。王志山不忍打扰,折回了税务分局。
他吃过晚饭后再来。
傍晚时分,王志山再次来到了建材店。
这次男女主人双双在店铺。店门口多了一口燃油炉,滋滋冒着热气;小孩从罗东丽背上放下了地,趴在地上一个人,借着地面的凉快,四处打滚,满是灰尘,像个泥人一样;罗东丽手袖高挽,对着燃油炉炒上了菜;李源德大汗淋漓,明显是送完一家客户的货回来。
见到王志山,李源德起了身,想请王志山坐下,却无处可坐,只有站着与他谈了定税的事情。
两人话未谈完,罗东丽的饭菜上桌,摆到了一个小木方凳上。夫妇俩很是热情,拖拉王志山上前吃饭,王志山说是吃过了,不用管我;夫妇俩饿坏了,就着一盘菜,边吃边与王志山谈起了天。
对面公厕多了进出的人,难闻的臭气不时飘过马路,直冲这边人的口鼻,王志山受不了;而李源德夫妇俩见怪不怪,各端各的饭碗,吃得狼吞虎咽。
一对夫妇如此不简单,让王志山心里戚戚,多了恻隐之心。为了让夫妇俩专心吃好饭,他抱起地上的小孩,逗着他,好让夫妇俩安心吃饭。小孩不认生,在他怀里,拨弄他的眼镜。罗东丽一声惊叫,说孩子打过滚,会弄脏了你,将孩子接了过去。
李源德吃过饭,接过罗东丽孩子,听王志山问:
“你一个月下来能卖多少钱?”
李源德一脸坦诚,毫不隐瞒地报了出一天的流水。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