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深夜外出,可是为萧将军。”严嬷嬷忍不住皱起眉头道:“萧将军如此骁勇善战都不曾平安归来,娘子您觉得您能如何?”是能救对方,还是能共赴死。
“严嬷嬷应知我如今的处境,除非他生,否则等待我的便是死。”她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还是落得如今的下场。若萧不离生还好,若萧不离死,她在王城的日子也到了尽头。比起一日一日的等着,她为何不能自己去。哪怕不能共生,至少也能同死。
“只怕您到不了那里,便已然出事了。”严嬷嬷并不赞同,裴沂也无需她赞同,她想要的不过是严嬷嬷的视而不见罢了。
严嬷嬷只犹豫了片刻,便道:“娘子当初若是有这般决心,这般狠气,想必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可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裴沂从严嬷嬷身旁走过,只听严嬷嬷对她说了一句珍重。她知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严嬷嬷了。便如她所说,若萧不离死了,她也不得生。
冬日的大洪山积雪过脚,但也正因如此,猛兽少。一裹着大氅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林间,她身后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漏出些许草药来,而脸上裹着白纱,寒气有一些迷了她的眼睛。这便是进山的裴沂,她看了一下手里的皮革,上面草草的画着大洪山的地图。这些是她一路走过来,自己勾勒出来的。也托了曾经王书安带他们采摘药草的福,她知道如何辨别方向,也沿路采了一些药草。她已经进山有两日了,若方向不错的话,前方便已深入大洪山了。到时候瘴气丛生,更是难行。
积雪过膝,她走得十分缓慢,但再小心,却仍是一脚踏空,她反应不及,直接滚落下去。也不知滚了多久,才终于撞到了一个树桩停了下来。朦胧之中听到有人唤她娘子,她还以为是错觉,等缓了片刻发现真的有人喊她。她茫然的回过头,便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正摸索着爬上来。那不是别人,正是文伮和严嬷嬷。
她挣扎着爬起来,有些恍然的看着走近的文伮和严嬷嬷。她那日离开,严嬷嬷既未阻拦也未跟随,如今为何又出现在此,还有文伮。
“娘子,真的是你。”文伮裹着一袭短打棉衣,一张脸冻得发红,唇角更是多了一些裂痕。而严嬷嬷也不比文伮好到哪里去。
“你们为何在这里。”裴沂不明所以的问。
文伮伸手拉住她道:“娘子不告而别,我又当如何自处。”她是裴沂的贴身女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先不说裴沂自行离去她是否会被追责,单说裴沂若死在外面,等待她的不是发卖便是死亡。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同前往。
裴沂心知文伮会有何下场,只是就算她不出来,文伮也只能跟着她吃苦。
“严嬷嬷又何苦?”裴沂看了一眼严嬷嬷,不知严嬷嬷为何会牵扯其中。谁知严嬷嬷只是道:“文伮尚且念主,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其实她不愿来,裴沂如何,并不会牵连到她。大不了便是重新回到四房。但文伮连路都不识得,却还是要来,多少让她有一些感触,这才与文伮一道前来。
她想的是她帮不了裴沂,但或许能帮文伮,也不枉相识一场。
不管严嬷嬷是自愿还是不愿,都不能改变裴沂的心情。她以为她了无此憾,却忘记了有些人与她是一体的。便如文伮。她若当初真的死了,若非太子在,文伮只怕早已被打死了。说到底奴随主。她愿不愿,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严嬷嬷是裴府的老人,当初庄子初落的时候,她也在,对这里的地势也了解一些。有了她的帮忙,裴沂的地图也变得完整了许多。在休整一晚后,次日她们便又往深处去了。为防止瘴气,裴沂专门用药草沾湿了面纱,也让严嬷嬷和文伮如此。
严嬷嬷无言的看了裴沂一眼。她以为裴沂是一心求死,殊不知裴沂倒并不是为死而来。
“严嬷嬷不必这般看我,我不怕死,但也怕死了都背着一个不好的名。萧不离是我求来的人,只要有一份希望,我便想救他,如何能轻易寻死。”她虽惧怕未来的日子,但也知若连她都放弃了,那便更加没有生的希望了。所以她无数次的希望萧不离能够再强一些,强到煞过她的命数。
严嬷嬷嗯了一声,也戴上了面纱。欲往上走,肉眼便能看到弥漫丛林的阴湿潮气了。裴沂心里发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也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的雾气依稀变少了,而眼前便是豁然开阔的山巅了。裴沂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正怔愕间,严嬷嬷突然指着一个地方让她看。
如今大雪堆积,雁过无痕。但前面却残留了一些凌乱的痕迹,这痕迹是马匹留下的。裴沂只看了一眼,脸上便露出了一些喜气道:“这痕迹极新,应是不久前才留下。”如今还在山上的除了萧不离还能有谁。
“娘子莫喜,萧将军山中遇险,那便说明这山中除了萧不离,定有旁人。”也正是这旁人才让萧不离无法脱身或者已经身陨。
裴沂一张脸又变得煞白了,但眼下除了这一条线索,她一无所获。这马蹄的痕迹越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