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王说治病需他们留在地宫内静养,所以我带去的民众一段时间都未归家。直到距离此事开始的一年后,我发现最初带去的民众还未归家后,我便觉此事有蹊跷。南疆的后山地宫后,有一处小丘,那里长满了毛竹,是寨子里的乱坟堆,以往什么无名无姓不知是谁的死了都丢在那里,也不埋不葬。可我有一日采药归来,走捷径回寨子经过时,看到了第一批带去的一个民众的尸身。我记得她叫梓,来找我时腹中还有一孩儿,因为体弱怀胎病了许久,吃什么药都不见好转。她的尸身发青,还泛有酒味,不似寻常,我寻思此事有些许不对,便只身偷偷潜入地宫,而后我发现了那些坛子,和南疆王的手记。”
“那手记上写的竟是用炼蛊的方法炼活人,我未听说过此法,便继续翻阅完那手记。上面写着一些已有的记录,目前已陆陆续续记了三四十人,其中所有人都丧失了五感与神智,有的疯癫,有的已死。我当时痛恨自己发现的太晚,我的手它们不住地颤抖,手记掉下,正砸在坛子上,发出的声响不小心被那姒黎听见了。我怕被抓住,忙逃了,却不想还是被查到了踪迹。”
冉寇的神情复杂,似有愧疚,又带恨意:“那个女人,自成事时就跟着王上,最擅长的便是追踪和暗杀。”
冉鲜芸的表情上写着诧异,她的脚步接连后退,摇着头:“冉家,父亲,怎会?”
云婉儿望着一旁少女不愿相信的模样。
“那父亲,你为何不告发此事?为何不救那些寨民?”冉鲜芸侧脸,问道。
“凭我一人,救不了。”冉寇道。
“五十条人命。”云婉儿的脸沉了下来,她的牙关紧咬着,双手微微颤抖,她提溜起冉寇的衣领,道,“冉寇,我还真不该留你的命。”
“父亲!你做什么?”冉鲜芸跑来。
“姑娘若想取,自便便是。”冉寇道,“只是希望姑娘再等些时日,等我在中原找地方将鲜芸安顿好。”
“我所做的恶事,不该由她一起承担。”冉寇道。
云婉儿的嘴微微颤了几下,神情平静下来,松开手,退后两步。
冉鲜芸忙上来扶住冉寇。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此事除了我、那南疆王和姒黎外,应当再无人知晓。”冉寇回答道,“他那个捡来的儿子也不知晓分毫。”
“你们走吧。”云婉儿道,“沿着大路一直走,便能离开南疆地界,去到中原。”
“到了那里,南疆王的人不会有闲工夫再来杀你们。”
云婉儿转身,将手指衔入嘴里,吹了个哨,一匹壮马跑来。
“这是我来时给你们准备的马,车坏了,就劳驾二位骑马走吧。”
“多谢姑娘。”冉寇道,抽手作揖,“姑娘大恩,冉家不知如何言谢,若姑娘哪日想要我的项上人头,我——”
“诶。”云婉儿挥手制止,“我对杀人可不感兴趣,中原也不是你们南疆人好混生的地方,你们还是努力些吧。”
“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这就够了。”云婉儿说完,一跃上树梢。
“你会救南疆吗?”云婉儿正要离开时,冉鲜芸问道。
“我会救天下人。”云婉儿回眸看着身后的冉鲜芸,她的发带被吹拂到脸前,“后会无期,冉姑娘。”
云婉儿闪身,离开二人的视野。
冉鲜芸抬头怔怔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弯月躲入云层,收敛了寒光。
“父亲,此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少女的话音带着困惑。
冉寇扶着冉鲜芸的手,缓缓走下车板,牵起马匹,道:“或许是善,或许是恶。”
“又或许,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