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季迟宇远远地跟在她后方二十米处,走过她走过的路,听过她听过的海声。
路灯将她纤瘦的背影投射在路面上,一会长一会短。
走到一半,她将披着的头发随意扎了起来,露出玉白色的脖颈。
白色的毛衫圈着她的脖子,圈着她的肩膀,圈着她的腰身。
季迟宇查遍了这些年来的出入境信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有关她境况的糟糕想象几乎让他陷入死亡般的抑郁。
此刻完整的她的出现,好像是一颗天降的糖果,让他欣喜地接不住。
他不敢去打扰她,只想默默地体验一些她碎片的生活,拼凑出一个十年间消失的她。
不一会,方时安便走到了自己家。这是一间朴素的单层出租屋,紧挨着旁边的一幢三层别墅是房东的住宅。
季迟宇看到宋思晚进家门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在岛上预订的旅馆,就在方时安家对面的一条街道。
出租屋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光,方玉珠收摊后,就等着女儿下班回家。
“叔叔已经休息了,声音轻些。把这根玉米吃了,给你留的。”方玉珠坐在餐桌前,指着盘子里刚热好的玉米。
“学校打扫累不累?晚上生意怎么样?”方时安问妈妈,她总担心她会太劳累了。
“学校里挺好的。不过今天晚上真是运气好,一个年轻人买光了所有的玉米烤肠。
我就在你餐馆附近摆摊,本来想着等你下班回家的,没想到这么早就收摊了。”方玉珠开心地说道。
“哇,太好了。”方时安啃着玉米,看到妈妈开心地笑着。
她老了好多,不再是记忆里那个隔三岔五就要去美容院的贵太太了。她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想着高中可以出国念书的大小姐了。
不过这样平淡的日子也很好,死里逃生的幸福,意料之外的平安。
方时安和妈妈聊了一会,便回房间整理了一些带回来的画稿,洗漱后就睡了。
这些年,安稳的日子慢慢过度后,她也常常会想爱情。
可是她似乎忘不掉季迟宇带给过她的悸动。他慢热又温柔,常常因为一些哀思而陷入忧愁。
社团课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少年常常坐在饮水亭,戴着鸭舌帽,低压压地遮住他的半张脸。
“喂,季迟宇是不是很帅?”周言用眼神暗示着饮水停的方向。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走,喝口水就回来。“宋思晚拉着周言,假模假样地走到饮水亭。
她们聊着些声东击西的话题,边用余光偷看季迟宇。
她们胆子不大,假装喝了几口水解渴的样子,喝完就灰溜溜地走了。
之后他帮她把球打回去的样子,让她陷入好一阵的少女情思。
他们成好朋友了。但他似乎从来不透露他的忧愁。不过他只有她这一个朋友,好像也足够了。
可这份感情无处安放,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只能讨厌他,她只能恨他。宋氏集团的破产,爸爸的死,她和妈妈遭遇,全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那个时候的季迟宇决定不了任何事情,但现在,或许他也成为了那个世界里随意吞灭别人的“大人”。
爱和恨的分界线到底在哪里?
第二天,方时安睡了个懒觉。昨天晚上回家时筋疲力尽,现在精神好得差不多了。
她看到方叔叔正准备出门去码头。方玉珠已经出去了,周末她会上午摆摊。
“叔叔,等我一下,我也要去码头。”方时安想跟着方建平去码头走走,看看风景,收集些构图的素材。
她草草地刷牙洗脸,换了件宽松的帽衫,喝了几口凉粥就跟方建平出门了。
方建平在码头那做一些帆船的维修工作。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性格温顺,老实忠厚。
有时候想到因难产过世的妻女,心头也感到些许世事的遗憾。
宋思晚母女的出现,也算是一种弥补的天意。
苦难人和苦难人的相拥,就这样平淡下去吧。
方时安坐在码头附近的草坪上,看着码头那边来来去去的船只,工人们在船边忙碌着。
季迟宇安静地坐在一个花坛边,和她看着同一片海水。
“别忘了,再晚些把剩余的玉米和烤肠买了。”季迟宇叮嘱着和他一起前来的助理Adam。
季迟宇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要维持多久,悄悄地享受着她的生活。
他一点都不想抽离出来,他也在疑惑她疑惑的事情:爱和恨的分界线。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已经是最奢侈的事情了。
“晚上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喝点东西?”张西明打电话给方时安,他知道她周六只有下午的排班。
“我,我可能……”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