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往好了想，我还是避免了更多伤亡。虽然是土匪，但他们中也有一时走错路还未伤过人的，就算是真的十恶不赦也不能由我们决定生杀。法制的健全是需要维护的，就算有冤也该上衙门伸，有罪也该让衙门定。我想起了杨定忠那句话，难道他们原来的打算是想把这些人都杀了？
或许这个时代是不能像我所在的世界的价值观那样去衡量的，这里充满着更多的生产力低下带来的不平等、不公平，由此激生许多怨愤，导致社会中存在非常多的不稳定因素。而统治者就算减免赋税也没有能力阻止土地兼并等等权贵的恶行，无论怎么改制都一定会有漏洞，上要堵下要压。在人权的保障已经十分困难的现状下，几帮土匪的人权或许确实微不足道。
不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又不是只有我懂。他们应该都懂才对。毕竟都不是个傻的，所以这些羽卫缠斗不休，难道是想把这个出头立功的机会让给自己的上官？原来如此啊！看来是我又愚昧了！
我恍然大悟，要不怎么说一山不容二虎，这里我与他平级，万一我立了威信，这些手下不听他的怎么办，又或者关键时刻我抢功了怎么办。想清楚了我便作了一揖，比他要真诚上十倍更加：“我等如何及得上羽使大人万分之一，就算想要追随模仿大人的英勇也不过是东施效颦般献丑。您的话我一一受教了，今后我一定谨慎言行。”
“岳虎，等下换船之后你带着祁大人和我们分开，乔装后再南下，然后在目海城跟我们会和。”
纵是我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姜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来到船舱外。正是傍晚，天水一碧，比船高的芦苇一丛丛的，四处都是在飞舞的小虫子，还有远方的鸭子叫。天上的云映照在水里，使小船像行驶飘浮在云端一般。面对这样的景色，人的心胸会格外开阔，而我却只想拿刀和他打一架。
“姜大人，从我们从天枢阁出发开始，您可曾有一步行动是提前告知我与我商量过的？你说按计划行事，那你也得告诉我是什么计划吧。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知道到了您跟前我只管跟着做我自己该做的事儿。是，树林里是我不妥，可是刀架我脖子上，我那一下确实是有点懵，我是会武，可我也不常跟人交手啊。再说了，土匪有罪，衙门来定，衙门来杀，当然这是我的私心话您全当我没说。再说了，我认错了受教了，你别管咱俩是不是平级，你要是膈应我打我一顿也可以，把我踢出去算怎么回事？”
“那些匪类一个都活不了。”姜可青看着水里碧蓝蓝的倒影缓缓地说，给我吓得一激灵。怎么了，这是阎王附上身了，被我气着了要回去把这些土匪全杀了？
他抬起头，露出了我在他脸上看见的第二个笑容，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宛如鬼上身一般难以磨灭的印象。
“从我们出天枢阁开始就有人跟着我们，分三路只是为了分散他们的人而已，并不代表没有人跟着我们。分散走，他们就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往哪边走，要藏尾巴的话也会先看看到底要藏哪一条。”全都藏起来不行吗？
“那些山匪本就作恶多端，我们不杀也会有人去寻仇。但此次遇见他们确实是个意外，我本想看看和这些山匪相斗能不能把后面咬着我们的尾巴引出来。”
“天枢阁成立的十六年间，就在我这个位置上，死了三个羽使，没有一个是寿终正寝。”他说的很轻松，很稀松平常。
“你是勘录，职责所在，要查的事情比我更是危险十倍百倍不止。令堂难道没有告诉你，勘录死了多少个吗？”
我听得脊背发凉。行，好小子，这好意我心领了。娘啊，为啥你不提醒我，我悲愤万分：“如此说来，他们最想要的是我的命？”
“也不能这么说，本来他们不知道哪个是勘录，没想到让那山匪试出来了。后面你和我们分头走才最安全。”
“那些山匪接触过我们，所以可能会遭遇刑讯逼供，而那些‘尾巴’不希望有记住他们的声音或者面容的人存在，就会把他们都杀了？这……”
“这就是皇权斗争。看着都是一个个光鲜亮丽的王侯将相，耍阴招的时候用的都是下三滥。”听他的口气十分不屑，仿佛经历过似的。
不过我总感觉有哪儿怪怪的。对呀，我要是怕死干嘛进天枢阁呀，再说了姜可青看着不像怕死的人，那些羽卫看着也不像，凭什么我就得必须怕死呀？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我既然当了勘录，就要以出色完成勘录需要完成的使命为己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之前的种种困难说到底是因为彼此不信任又不沟通而产生的，你若说明缘由，我就能更好地配合诸位的工作，我也不会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把他们就绑在那里。我还是那句话，他们有罪，衙门来定，衙门来杀，只有这样才能维护法治的威严，树立朝廷的威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臣有异心，你我当齐心协力彻查此事，才能给上面给天下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