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观澜觉得近几日谢无危有些怪异。
他天天跑来她这儿嘘寒问暖,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还说凉州的端阳节十分热闹——但端阳节都过去好几日了。
“如今入夏,天气炎热,”喻观澜指了指外面的似火骄阳,“你为什么总想让我出去玩?”
谢无危怎么敢说是褚霁明出的馊主意,只能扯谎道:“西北辽阔无边,与京城大不相同。你每次来凉州都是匆匆忙忙,都没好好欣赏过凉州风光。”
喻观澜有些犹豫:“可是真的很热。”
冬天她几乎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夏天太热她也不爱踏出房门,春秋两季气候适宜,偶尔有闲情雅致也会去寻春赏秋。
谢无危垂下头,看上去十分失落:“罢了。京都天子脚下,繁华富庶,怎是西北‘苦寒之地’可以比的。”
喻观澜哭笑不得:“西北哪里苦寒?”
谢无危幽幽道:“京城那些官都是这么说的,一个两个,都把苦寒二字挂在嘴边。”
大豫读书人,以南方地区为多,顺州、云州、汀州,每次金榜题名的人里有半数来自南方。北方不是没有,但多为昌庆衡三州,西北地区的进士少之又少。
受北燕和世代仇恨的影响,西北三州习武之人多,重武轻文,朝堂了解西北的寥寥无几。西北干旱,又常常打仗,交给朝廷的赋税不但不算多,还要朝廷拨款赈灾救民,长久以来不就成了苦寒之地了。
“罢了。”喻观澜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口,把袖口捋平整,道:“带我去转转吧,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凉州或许不富庶,但它是热闹而温暖的。贩夫走卒,打闹的孩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比烈阳的笑。
喻观澜的竹青竹叶纹罗衣罗裳和他们身上的粗布麻衣比起来要精细许多,往那一站风度翩翩,眉目如玉精雕细琢,却被身旁谢无危的光芒所掩盖。
整座城中,无人不认识谢无危。
“谢都督!”热情的大娘招呼着谢无危,她眼中带着好奇打量着他身后仿若谪仙的美人,腼腆地笑了笑,掀开蒸笼,里面是一个个雪白暄软的包子,包子皮上还浸染着点点馅里溢出来的油脂,满街飘香。
大娘的笑很和善,快速包起几个肉包递给谢无危,谢无危要给钱,她连忙摆摆手:“怎么能要都督的钱!你们都是大英雄,保护着俺们这些个平头百姓,我们全家都对都督感激不尽!若没有你们在前面流血拼杀,哪儿有我们轻轻松松的日子过呀?”
谢无危没有再拒绝大娘的好意。
油纸里的包子热气腾腾,谢无危挑出一个递给喻观澜。喻观澜轻轻吹了几口气,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大,汁水充盈,味道并不能称得上“美味”,但却和大娘脸上的笑容一样暖到了心里。
“这位小公子是哪里人?看着不似咱们凉州的。”大娘好奇地发问,“长得这样俊俏,肯定是好人家的哥儿。”
喻观澜几口咽下包子,对大娘弯眉一笑:“我是京城人士。”
大娘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听面前俊俏的小郎君慢悠悠地补充道:“我家有几个钱,不算富贵,只是普通的耕读之家。不过我不是公子,我是姑娘。”
大娘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二人走远。方才那位,长得确实和西北的男人不甚相同,但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们不都是白白嫩嫩的,又是京城来的,家中肯定非富即贵。怎么会是个姑娘?她身上明明没有半分姑娘家的痕迹。
待到两人身影消失不见,大娘在一拍小桌板:“哎呦,怎么是个姑娘?谢都督带一个姑娘出来逛,咱们是不是快有都督夫人了?”
旁边有人插嘴道:“我瞧着也不一定。那位凌姑娘不是日日住在都督府吗?跟着都督那么多年,也没成都督夫人。”
“也对,也对。”大娘想起了常年住在都督府的凌蔓,忍不住唉声叹气,“都督这都多大年纪了?转眼就快二十几岁了,我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谢都督有二十几了吗?都督被封都督的时候,不是才十五六岁?还不到二十岁吧……”
大娘叉腰,理直气壮道:“差不多二十岁了,再过几年还找不到媳妇可不就二十几了?等孩子生出来,那都已经三十几岁了。早生的这个年纪都抱上孙子了,他才抱上儿子!”
谢无危对大娘口中自己的年纪一无所知,他正拉着喻观澜兴致勃勃地介绍这一片儿时的住址。
“以前我爹还没立功升官儿的时候,我们家就住在这附近街上的宅子里头。爹娘睡一间,阿姊单独一间,我跟二弟睡一块儿。”谢无危眼中透出笑意来,“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阿姊住西屋,我跟阿宁就住东屋里面。阿宁那时候小,晚上闹觉,害得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喻观澜不插嘴,低头吃着买来的点心,听谢无危讲自己童年的那些事情。
谢无危滔滔不绝道:“那时候院里种了一颗桂花树,好几年了,特别高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