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春日宴大获成功,宾主尽欢。
芸七娘受到参宴娘子们的一致赞誉,加之陆娘子的重视,一跃成为陆府里的大红人。
然而陆时敏小娘子是个霸道的主儿,跟黏糕成精似的成日黏在芸七娘身后,讨要新鲜吃食。府里的小丫环们半点近身的机会都没找着,听说大厨房的帮厨赵七是芸七娘的徒弟,纷纷走起曲线救国的路线,缠着小赵打听消息,弄得他不堪其扰。
“哟,小高,听说最近桃花运不错啊?”翠环跟着芸七娘到大厨房“指导工作”,看见赵七,调侃道。
“你能不能別跟着师傅乱叫,给我改姓”,“小高”赵七面露郁闷,“还有,什么桃花运啊,这些丫环找的都是师傅。”
前些日子芸七娘跟着钱内知去了牙行,打算再招个厨子,结果牙人介绍的几个厨子,芸七娘没一个满意的,最后败兴而归。
反倒是赵七在芸七娘的指点下,进步飞速,得到七娘的首肯,敬了拜师茶,正式成为七娘的大弟子,顶了七娘的缺,被钱内知提拔为大厨房的面点大师傅。
这下可把胡四,之前在厨艺考核中搞小动作的胖帮厨嫉妒坏了。
芸七娘对大厨房的暗潮汹涌无动于衷。
厨艺之道,能者上,庸者下,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如此而已。
“竹编的背篓和篮子都放在哪儿?给我拿两个背篓,再拿个小篮子。”芸七娘巡视一圈,指导完大厨房“面点部”的工作,想起正事。
“在柜子里搁着呢。师傅,我去取来”,赵七闻声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给师傅“搬砖”,“师傅,您要竹篓竹篮作甚?”
“到城郊挖荠菜去。对了,挖菜的小铲子也要三把。”芸七娘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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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车轮轧过路面,发出“吱呀”的声响。
暖轿内,芸七娘和翠环分坐陆时敏两侧。
但陆小黏糕非要黏黏糊糊地挨着芸七娘坐,翠环这丫头非但不嫉妒,还在一旁朝芸七娘挤眉弄眼,乐见其成。
芸七娘故作无奈地回视,但心里却欢喜得很。陆小黏糕的身子香香软软还热乎乎的,紧紧挨着她,就像个小暖炉,把早春的寒意也驱散不少。
闲坐无事,芸七娘随手掀起车帘的一角,打量着热闹的街市。
初七人日,汴京街头无论大酒楼还是小食摊,都纷纷卖起了探官茧。
探官茧其实就是厚皮馒头。当然,宋代的馒头和后世馒头不同,宋代馒头是有馅儿的,或荤或素,口味繁多。而探官茧里除了馅儿,还放了写着官品的签子,用来占卜以后的官品高低,因而叫做探官茧。签子大抵有两种,有的用钱币做成,叫币签,有的削木为签,是为木签,
还有不少摊子专门卖做好的探官币,上面写的或是古今名人名言,或是通俗的吉祥话,图个好意头罢了。
“等挖到了荠菜,给你做荠菜羹和荠菜馅儿的探官茧吃。还能塞些好意头的签子,给郎君送去。”
这几天相处下来,芸七娘和陆时敏已经混熟了,私下相处时称呼也随意起来,直接用“你”“我”相称,当然,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还是要自称“奴”做做样子。
至于陆郎君,即陆府的男主人陆修远,也是枚吃货。自从被尝过陆娘子给他留的炸春卷和梅花包子,回府用饭的频率就多了起来。陆修远在府,陆时敏也不好一个人在东院吃独食,芸七娘若是做了新菜色,定要先送一份给正院尝鲜的。
陆修远于是过上了被“孝顺”女儿投喂的幸福生活。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女,所言非虚。
“好呀,七娘做的吃食,就没有不好吃的!”陆时敏兴奋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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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蔡河水门,就到了城郊。
蔡河水清,缓缓淌过。两岸新柳夹堤,春风一过,柳叶婆娑,舞弄清影。
春生的野荠菜一茬一茬,半遮半掩地窝在在绿野里,和挎着篮子挖菜的娘子们玩起了捉迷藏。
芸七娘把精巧的小竹篮给了陆时敏,自己和翠环则背着大一些的竹篓。
陆时敏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就是来体验生活,踏春赏景的。翠环倒也有挖野菜的经验,但她还要分心看顾自家小娘子。
因此,这次采挖荠菜的主力还得是芸七娘。
荠菜芸七娘见得多了,一眼扫过去就能找准这些“藏着掖着”的野荠菜。
至于挖荠菜呢,那也是有技巧的。只见芸七娘用小铲子挨着荠菜的根,先是浅浅地铲一下,用手拢住整棵荠菜,然后轻轻一拔,整个荠菜就完整的挖出来了。微微甩一下泥土,直接仍进背后的竹篓里。
一颗一颗又一颗,芸七娘挖荠菜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滑得很,很快便装了一竹篓荠菜。
芸七娘用衣袖拭了拭额角的薄汗,直起身来。
嗯?自家小娘子哪去了?翠环那丫头怎么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