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言“哐当”一声放下调羹,竟如同杜元宝附身,端起粥碗大口大口灌起杏粥来。
若此时张瑾言稍微将注意力分些许给周边,便会发现他的患难兄弟们都如他一般埋头猛吃起来。
“从此以后,我的肠胃有救了,再也不用食那些猪食糟糠了。”某位贫寒学子放下粥碗,回想起往日种种,又看着面前热腾腾冒着香味的晨食,百感交集,竟喜极而泣。
“谁不是呢!苦熬许久,可算盼来好吃食了。别的不说,就是为了吃上这份热乎晨食,我早起也有动力了。”旁坐的学子们纷纷附和。
“哎呀,也不知先头是何人嘲讽我们为了拍先生马屁,昧良心来新食堂捧场呢。”杜元宝如同小人得志,很是阴阳怪气一番。
张瑾言等人正啃着夏至饼,闻得此言,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杜兄莫要打趣我等。是我等两眼蒙尘,不识宝珠。在食之一道,还是杜兄眼光犀利呀。”寒门一派中,有人出言服软,缓和了现场的气氛。
有人出头,其余人便也顺台阶下了,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新食堂交由陆大娘子负责,实为我等学子之福。从这小小的晨食中,便可窥见一般。”
“可不是嘛,这真君粥清甜浓稠,果香隐隐,夏至饼亦甚是香脆,豆沙绵密,腊肉咸香,食之让人欲罢不能啊。”
一时之间,出于对食堂晨食的共同喜爱,以张瑾言为首的寒门学子与以杜赵等人为首的富家子弟竟破天荒地达成共识,握手言和。食堂内一派言笑晏晏的和谐景象。
“今日食堂怎么这般热闹。杜兄,你何时与张兄关系那么好了?”谢家兄弟并肩走进食堂,谢知远远远便听见杜元宝和张瑾言的说笑声,顿时有些惊奇。
“子归兄,子离兄,你们二人可是来迟了。”杜元宝朗声道。
“是杜兄等人早到了,我与阿兄可从不迟到。”谢知远挑眉回道。
“妹妹晨安。”谢长渡没有参与一众同窗的说笑,而是向独坐角落里陆时芸问安。
“兄长晨安。我这位置这般不显眼,大哥哥竟还能一眼注意到我。”陆时芸笑道。
“此处仅你一人,更为瞩目。”谢长渡面色不变,从容回道。
“哦?是么”,陆时芸不置可否,“兄长说是便是吧。灶上杏粥正热,篮内麦饼正脆,兄长不若先用晨食?”陆时芸抬手示意。
“好。”
“谢大郎晨安。您和二郎君也来用饭了?我给您多盛些粥!”阿渔跟着陆时芸,自然是认得谢家兄弟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就想“弄权徇私”。
“多谢好意。但不必了。一碗足矣。”谢长渡婉言谢绝。
“阿渔,你看我阿兄像是暴食之人吗?”谢知远在旁偷笑。
“也是”,阿渔咧嘴一笑,又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大娘子说这粥叫真君粥,因为杏子有个‘真君’的雅称。我当时没来得及问,这杏子的雅称是由何而来呀?谢家郎君,您二位读的书多,应当知晓吧?”
谢知远闻言一笑:“阿渔倒是好学不倦,挺好。这里头呢,有个典故。三国时吴人董奉隐于山林,医术颇佳。有人上门求医,他分文不取,只令病愈者手植杏树权当谢礼。董奉医人越多,杏树也越多,久而久之,蔚然成林。偶遇荒年,董奉以熟杏换粮,救活了许多饥民,他自己也因此成仙。世人便尊称他为“董真君”。这黄杏,自此方有‘真君’的雅称。”
“原来这里头还有个典故呢。听二郎君一说,这普通的真君粥都显得不凡了。原来这杏是仙人杏,粥是仙人粥啊。”阿渔恍然大悟。
“‘仙人粥’?这名字不错?芸妹妹或许喜欢。”谢知远浅笑。
“走吧。”谢长渡面色淡淡。
谢家兄弟领了粥饼,避开杜张等人说笑谈天的热闹之处,寻了张无人的长桌,安然落座。本想安静用饭,谁知前头一干人等竟争吵起来。
“豆沙夏至饼外脆里糯,甜香绵密,当然是甜口最佳!”
“胡说!姜丝辣肉馅肥瘦得当,咸辣流油,自然是咸口更佳!”
“懒得跟你说,你这人不懂美食!”
“你才不懂!就你个穷鬼能吃过什么美食,没见过世面,自然不懂得欣赏咸口夏至饼的美味!”
原来,众学子们竟是在投票时生了矛盾。
甜口和咸口的夏至饼各有其拥趸,本来其乐融融的学子们为了各自喜爱的美食,立时分为两派,争吵不休,不复和乐。真是和也夏至饼,分也夏至饼。
“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一吵?”谢知远颇为不解,又问谢长渡,“话说,阿兄你更喜哪种口味?甜口还是咸口?”
谢长渡瞥他一眼,用竹筷夹起一个夏至饼,轻咬一口,细细咀嚼,等尽数咽尽了,方答道:“都可。”
等晨食结束,这场咸甜夏至饼小比拼也落下帷幕。但无巧不成书,最后在数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