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别为难属下了……”
在战场上喊号子的嗓门难得如此低声下气,纪岚风好朝着宫门看去,这一眼简直要将他的眼珠子惊掉。
一位宫装少女,眉眼生长的标志,匀称的身姿一举一动间说不出的灵巧,就算是他看遍徐州云良阁的万千美人,都不及这一人月华之姿。
只不过现在这位……额…美人,正以一种说不出的无赖姿态,将自己打包成一团,蹲在地上不管不顾地捂住耳朵,这般模样,让周围的侍卫兵汗颜,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应付她们可比上战场砍人难多了!
“姑娘,带你去青云殿是陛下的命令,您别为难属下啊。”侍卫兵皱着脸,手向前伸着,一边想扶一边又觉得失礼,一头汗止不住地流。
“姑娘,要不您先起来吧……”
云箩无语问天,这叫个什么事啊,她都答应不出宫去了,竟然还要将她押去青云殿,这些大块头,简直不懂变通!
她将头继续抱紧,可不管身前人的絮絮叨叨,这些穿戴盔甲的人,简直比家里的阿嬷还要婆婆妈妈,一点不像雷厉风行的战士,听进去一句算她输!
“姑、姑娘……”
“不许叫我!”
“你们就当没看见我,放我出去或者放我回去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让我去见褚芒。”云箩终于忍不住,脸埋在膝里,就这样发出声音。
小小的一团,控诉倒是掷地有声,侍卫兵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群人,也没管她话里的不耐烦,对着来人方向结巴说话:“姑、姑娘!是…陛、陛下……”
什么!
这下不等反应,头就下意识地抬起来,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绣着龙纹的鞋子,龙须上还坠着两颗发亮的珍珠,矜贵的人,连鞋子都是贵气的,他是她见过穿玄衣最好看的人,身姿如玉,就算是逆光看不清脸,也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就像之前在玉辇上,两人隔着帘子,也有逼人的贵气袭来。
“就这么不想见我。”褚芒看了她许久,视线又落到她手中的出宫令牌上,“想离开?”
云箩有种被戳穿小心思的躲闪,否认道:“没有。”
她脸上的不自在没能瞒过褚芒,心里被尖锐的东西一刺,顿时发麻发苦,褚芒在心里苦笑,原来就算是两人之间没有隔阂,她依然不愿意选择自己。
龙须上的珍珠突然颤动一下,它的主人依然背脊挺直,只有珍珠知道刚才一瞬的痛苦是如何蔓延全身。
“我没有骗你,我出宫是因为进京那日庞妈妈为我定做了衣裙,进宫这么些时日了,还没去取呢……”
云箩这次是真没想走,她将怀中的盒子拿出来打开:“你不是说从前还有一只蓝色的汝窑茶杯,我说过赔你一只……”
将汝窑茶杯还给他后再走吧,云箩这样想,心里才稍稍轻松,只是可能看不见盛岐的那位皇后了,新君心中有念念不忘的人,又怎么会再选皇后。
褚芒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不过是因为他心中‘有人’,而他也不敢将从前的过往悉数告知,拖累她殒命殷山,当着她的面残杀邝御蝉和褚婕,因妒恨逼她杀害亲弟反倒害她服毒身亡,这些事情一旦出口,不过是将她再一次推远罢了。
他不会让她走的,她这辈子注定是他的妻,从前殷山皇陵地宫内,他便向漫天诸佛祈愿,这辈子,她活该与他厮守一起。
一只手伸来,云箩呆呆望着。
“你的腿不麻吗。”
被他这么一说,云箩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来没有知觉了,更何况起来。褚芒的这一只手,正是想扶她起来,她也不再客气。
她依托着他站起来,脚下发麻,整个人都站不稳,他便又更小心地将她整个人环住。
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再罚她了,云箩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两人的姿势又将她逗笑。
“我们俩现在像不像乔木和丝萝,我现在只有依附着你才能起来。”话一出口,就尴尬住了,她才反应过来世人多把男子比作乔木,女子比做丝萝,意指女子将终身托付给多情公子的意思。
“我、我乱说的、”云箩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你、你愿意扶我起来,我谢谢你!”
褚芒将她扶起,这才看见她的双颊已经涨的通红,颊边散了一缕发丝,他伸手替她挽到耳后,她干瞪着眼,连睫毛都不会眨动,褚芒突然就笑了。
他难得笑,如此一笑,倒有些少年气。
“我倒希望你能一直依附我。”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斜睨了眼,眼波流转间让人更不好意思。
云箩心中一跳,不好意思去看,好在他将她扶起就松了手,让她长呼一口气。
一时之间,几个人在宫门处干站着,云箩正想询问,就听见褚芒说话:“想出去?”
云箩大喜:“你能让我出去!”
“可以。”
得到回答,头都快仰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