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话传到靳言耳朵里时,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淡淡地嗯了一声,吩咐了一声,转头就操心起程诺回家的安排。
“你明天回去,什么时候过来?”
“得看医生的意思。”
父亲照常去医院检查,上个星期突然就被拦了下来。
程诺一直没和家里人联系,年前要回沪城时,孟远随口问了一句方不方便去医院看看叔叔阿姨,程诺这才知道他们已经从苏城医院转到了沪城。
“什么病?医生怎么说?”
怎么问都问不出答案,程诺得到的回答永远是我们都好,你注意身体。
程诺不放心,必须得亲自回去看一眼,她带什么行李,一个小行李箱外加一个背包,靳言看这架势也待不了几天,也没放在心上。
等她收拾好后,招招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黄家人来找我了。”
程诺的生父姓黄,读书时突然改了母姓,到了程诺这一代,依旧姓程,因此黄家人找上门来时,靳言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还是那边请了朱媛出门,他才理清这其中的故事。
“是打算把我卖个好价钱吗?”
程诺笑吟吟地回视,将近二十年没见的亲戚,不去找她,突然去找靳言,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靳言含糊不清地回了个不算,没要钱,但比要钱还过分,他们要把程诺认回去,就像是冯家认回冯华墨一样,不仅要上族谱,还要带到外人面前露一面。
来人是程诺的大伯,满嘴都是仁义道德,实际上都是金钱利益。
听得朱媛在一旁都有些挂不住脸,打断了几次解释:“靳总,黄先生也是突然找到诺诺,太激动了。”
没有规矩,做事也没有条理。
靳言皱着眉听完后,从头上下又打量了一番三个来人,和他家小姑娘都是至亲的亲人,不仅相貌上没有相似,就连性格也差得十万八千里。
“现在不要钱,以后也会要的。”
程诺轻轻地哼了一声,半躺在沙发上晃着小脚。
黄家人什么面孔,她最懂了。
程诺父母意外过世时她还没读小学,就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他们也容不下,他们不要孩子,也不要债务,拿了一大半肇事者和保险的赔款,转头就把父母在沪城的家当全部变卖了。
程诺记得父母曾买过两套房产,苏城那套被舅舅拿去了,沪城那套不出意外就是被那几家人平分了。
几个亲戚都不地道,但要问程诺最厌恶谁,黄家人首当其冲,舅舅舅妈虽然不靠谱,但外公外婆在世时,他们还是愿意做表面功夫,说十分做一分,至少还是有东西落在程诺头上的。
而黄家人呢?
自诩书香世家,办的事情都不仁不义,寻了体面的借口,真以为哭两句、嗷两嗓子就能遮掩一切?
“我那个大伯,早些年就因为挪用公款进去过,好不容易托关系保住了教授的职位,家里几个孩子也都是结婚的年纪,你猜他打算在你身上要多少?”
“还有我那个姑姑,恋爱脑到净身出户两次,现在还和老人家住在一起,和我大伯娘不知道为房子打了多少次,她要是在沪城还好,要是待在京城,一切开销都是你的,别以为她会给你省钱,黄家人最会蹬鼻子上脸了。”
程诺和那边一直没有联系,但架不住村里人就在黄家所住的小区当保姆,当初程诺母亲嫁到沪城的时候,程父为了表示看重,还特地把沪城的家人都请到苏城也办了一次。
沪城人看哪里都是乡下,更别说那时候发展远远不如自己的苏城。从那以后,村里人只要办酒席都会提起黄家人的趾高气扬。
而他家的消息在村子里根本没断过,从程诺大伯二婚娶了自己的学生、又到进了监狱,又从老爷子给领导送礼,结果在退休的节点被请进去喝茶,出来时瘦得皮包骨头,话都说不利索。
程诺根本不需要特意打听,这些消息都能传入她的耳朵,有时候养父养母会为她抱不平,更多的时候则是舅妈打电话过来看笑话,话里话外除了八卦,也是暗自提醒着程诺,他们对她是一般,但她要是在黄家,指不定过什么日子呢。
靳言坐在一旁没说话,黄家人所做的事情他都知道,就像小姑娘说得不地道也不仁义,相比于盛总,黄家人的段位低了不少。
但这事坏就坏在这里面还牵扯到了鸣岐。
“当初叔叔过世的时候,鸣岐还没发展起来,黄家也没在这家公司上多花心思,后来我收购鸣岐的时候,遇到了点困难。”
程诺眨眨眼睛,没听懂他话里的含义:“什么意思?”
靳言拍拍她的头:“意思就是,我们糯糯也是个小富婆。”
程父持有超过半数的股份,只是当时注册公司时平均分给了另外两位合伙人,隐名协议的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靳言去谈收购时,其中一位合伙人就暗示了这一点:他不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