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溪的怒意已然登顶。
然而前路漫漫,离那处裂隙尚远,他们根本不可能跑过巫溪的魔气。
“去死吧——”
巫溪凝结起所有法力,一举袭向眼前那三人——这方才是真正的吞天灭地,来自一个魔头真正的威慑力。这一刻万物颠覆,天地都被痛苦地撕扯扭转起来,所见之人皆血脉凝滞,灵魂震颤!
——快了快了,穿过那道裂隙便可有一线生机!
——快了快了,魔气已经离他们很近了,正张着擎天巨口,以待下一瞬将它们一吞而尽!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容悦忽地转过身来,掌心推出一道丝毫不起眼的法印,而后众人眼前惊现一阵耀目的金光,光芒盛过世间万千,一时遮天蔽日,融没四海。
金光之内,难以视物,只听得魔气坠地的惊天巨响,溅起百丈高的碎石沙尘。待巫溪放下蔽目的博袖,眼前早已没了三人的身影,只余满目的漫漫烟尘。
挫败的感觉——这久违的挫败感,巫溪的胸腔堵塞,周身忿意无处倾泻,到处燎灼着可怖的杀意。一众侍下纷纷匍匐在地,叩首噤声,战栗着不敢直视她。
“啊——”
尖锐的嘶吼穿破云层,足以听见山石炸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巫溪缓缓抬起头,那道血色伤痕之上的眼睛里爬出更深更恶的光,身上的魔气似乎也随即变得更加深厚浓烈了——
在滔天的盛怒之下,她于背叛中浴火又生,修为更上一层楼——魔道的世界里,她已然是不二之尊,不会再有人追得上她。
愤怒滋养她的灵魂,背叛之人成了前路的垫脚石,助她一步步成为如今无人能及的存在。好,很好……
一个年纪稍幼的侍下不懂规矩,好奇地微微抬起头来张望了几眼,想着是跪在巫溪的身后,又有这么多人,她不会发觉。谁知还没看几眼,目光便与那位红衣主人撞了个结实。
巫溪一身的忿然无处排遣,魔气如业火般萦绕其身,见了他,眼中眸光一闪,所有的魔气便尽数向他而去。
一声惨叫都还未来得及喊出口,那名侍下瞬时便被碾作了齑粉。
就在他消亡的那一刻,风渐渐停了,惊雷缓缓退了,穹顶之上的乌云也慢慢离散开,重新露出那普照万物的、温柔和暖的“阳光”来。
***
另一边,金光隐没之后,容悦一行人出现在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厢房之内,从陈设来看,并不是悲台,倒像是客栈酒楼之类的所在。只是房中一直无人还好,若是突然来了客便不好了。
奇怪,纵地金光术一向会将人带去最安全的地方,如今怎么也没脑子起来?难不成灵力出了岔子,连带着法术也差强人意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得尽快寻到安身之处。”容悦的灵力已经耗尽,第一次的施法也到此结束。
只是一番体验并不怎么使人满意,青帝一肚子坏水,早该知道他不会轻易给人甜头的。
江令桥沉吟着:“悲台是不能再去的了,便去……去罗绮斋吧。”
那是兄长立的铺子,世间之大,如今似乎只有那里可以容身了。只不过这也并非长久之计,一旦巫溪让冯落寒搜寻他们的下落,便是真正的无路可逃了。
两人相视一眼,欲带着昏迷的李善叶离开此处。谁知容悦刚揽起李善叶的左臂,长袖垂下,江令桥便又看见了他腕间那片触目惊心的红。
“等等……”
她走上前,久久地凝视着他手腕的伤。那殷红洇了大片,原本雪白的麻布沾染了黄黑色的沙尘,如今各色都污成了一片。
似乎很久以前,她就在兄长腕上见到过这道伤,那时他说只是不慎落下的小伤,便也没太在意。可是如今再看,忽地就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应该早就痊愈了才是,怎么现下不仅没好,还如新伤一样?
容悦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伸手替他把了脉象。只是那脸色愈来愈凝重,半晌撤下手来,缓缓道:“他体内……有蛊。”
“蛊?”江令桥怔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字。
然而还没来得及深问,“吱呀”一声,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身量纤拔的男子骤然出现在了眼前。
两边面面相觑,空气一时凝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男子看到了昏迷在地的李善叶,又端详了眼前意识清醒的一男一女,面上并无惊惧之色,反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
不等屋内人开口,他径直跨步走了进来,抬脚利落地关上了门,负手于身后,十分镇定地看着女子,问道——
“你就是江令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