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驳的底气。
“没关系,我教你……”
话音未落,贵妃吹熄了书案上的烛火,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而后笑着同他吻在了一处。在迷离的缠绵中,她解下了他绯红色的官服,指引着他抚摸遍她每一寸肌肤。他们齿舌交互,坦诚相对。在秘书省成百上千的圣贤之中,在月色入户下幢幢的光影之内,极尽一场绵长的欢娱。
***
中都城,罗绮斋。
江令桥擎了一盏灯来,于案前反反复复地看着容悦送给她的那个香囊。
“什么样的人会送一个连香味都没有的香囊啊……”她像是在发着牢骚,语气却又是带着淡淡的新奇。
指腹摩挲着香囊上的绣样,她的目光久久地经停在那些陌生的图案上,翠叶无花,还有几个半红半黑的圆疙瘩:“这绣的是什么东西……”
她撇嘴摇了摇头,索性打开了香囊,将里头的东西尽数都刨了出来——最后,大功告成的她开始对着一桌子的圆圆片片叹气。
“这都是些什么啊……”她将舍利收好,而后对着满桌的木片挑挑拣拣,嗅嗅闻闻。
是中药么……好像是……可这都是什么中药?又为什么用中药来填香囊?
江令桥觉得自己就像个目不识丁的门外人,看再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嘛,送人的香囊里还塞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此刻她真想把容悦的脑子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药材。
江令桥一边抱怨,一边又将所有的药材拂成一堆,悉心收好重新填入香囊之中,心里盘算着下次也给他送个香囊,全部装刀片的那种。
收拾着香囊,她又想起了那日官稚同她说的话——细细琢磨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当初差点与容悦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俱是因为两人所处的立场不同。那么如今,桎梏被打破,是不是代表……或许可以有另一种结局了?
轩窗未掩,一阵风钻进来,吹得江令桥立时清醒过来,她惊恐地放下香囊,拍了拍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自省着——
“这是在干嘛?发春吗?怎么好端端的儿女情长起来了!清醒啊清醒啊……不可以一恢复自由之身就肆无忌惮,什么人都觊觎了!之前就闹过这样的不愉快,难道真的再来一次吗?非要把人膈应死才甘心吗……”
她沉沉地叹了口浊气,一手托腮,一手逗弄着眼前的烛火,房中的光影立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江令桥啊江令桥,你说你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也就只会杀人了……诗书礼乐比不上夏姑娘,琴棋书画也早就生疏了,你凭什么让旁人喜欢你呢……夏姑娘和他才相配你看不出来么……”
她的手不再动,久久停留在火光之前,似乎就要被火灼了手,却又似乎保持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距离。
在飘忽的火光中,江令桥似乎看见了夏之秋与容悦并肩而立,他们依偎着,像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而自己,却在温暖的烛火中越来越渺茫,直至不见踪影。
幼时的江令桥或许可以与夏之秋比拟,然而往事不可追,她也早已与从前的自己渐行渐远了。
世间没有如果,人生最不该的是怀念。
她手中灵光一闪,烛火灭了,也瞧不见或喜或悲的人影了。而后在黑暗中站起身,行至榻前,就着月色合衾而睡。
***
床榻前,月光下,容悦缓缓拉开匕首,冰冷的刀刃映出他的瞳孔。
刀是好刀,开了刃,没沾过血,其中的人影尚清晰可辨。
夜色的映衬之下,刀刃上的眉目渐渐变得柔和,他似乎看见了一双女子的眼眸。从前那双眸子是深潭,望进去是无尽的冷意。而现在,有了人间的生气,有了常人的喜怒哀乐。
这应该算是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吧……容悦的手缓缓探及刀面上的那双女子眼眸,最后慢慢合了刀鞘,小心地将它放回苌弘碧血之中。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这一夜,秋风走了很多地方,也吹尽了很多人的心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