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目光一凝。
为什么?
为什么会毫无破绽?
他的百般试探在戚无良面前皆功亏一篑,就好像……好像她真的不是那个人。
一股寒意蔓延周身,冻得他周身筋骨冷冽,他认错了吗?
阿离,不是你吗?
谢恒心中煎熬,面上却低低笑出了声,“右相大人这张嘴,本王算是领教过了。脱吧!”
戚无良:“什么???”
“本王等不及了,你自己脱,还是本王帮你脱?”
谢恒带着欲念的目光扫过戚无良的白衣,掐着她下巴的手缓缓下移,覆上她白皙如温玉的脖子,继续向下……
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他可以亲手确认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她。
戚无良幽冷如冰的目光死死盯着谢恒的动作,额间青筋微微凸起。
眼前的谢恒,出尘禁欲的面孔染上了浓浓的欲色,仙人堕落红尘无外乎如是,对于凡夫俗子俩说,这般的仙人才是最动人心的。
但戚无良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压制即将破骨血而出的杀意,眼睛渐渐变红,谢恒,谢恒……
“主子,圣旨到,雀奴公公亲来传旨!”
门外传来说一的急禀声。
谢恒动作一滞,对上戚无良暗藏杀意的琉璃眸。
但仅仅一刹,甚至是在谢恒看过来前,右相大人便收敛了全部杀意,琉璃眸温和无害地一弯,朝谢恒暧昧一笑,似乎在说“真遗憾,没睡成”。
“摄政王殿下,陛下有旨!摄政王殿下,陛下有旨!!”
说一等侍卫见雀奴公公火急火燎地要往屋里冲,下意识便伸手欲将人阻拦在门外。
奈何今日这老太监也是怪哉,往日他端着太监首领的架子,哪次宣旨不是装出一副仪态尊贵、高高在上的模样,比宫中的皇子们摆得谱还大,这次宣旨跑得满头大汗,鞋都快掉了,焦急得不行。
“大胆!陛下有旨意传达,尔等也敢拦……”
雀奴公公一手捧着圣旨,对门口阻拦的说一等人一声怒呵,紧接着用肥硕的身子撞开说一等人,硬生生闯进屋,他隔着单薄的屏风望向床榻上姿势不甚雅观的戚无良,心叹:还好人没事,赶上了。
怎料一口气还没缓下去,就感觉到一股阴寒刺骨的目光射来。
是摄政王!
雀奴公公擦了擦额间的汗,顶着摄政王骇人的目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道:“还望殿下恕老奴失礼,实在是陛下的圣旨传得急。”
隔着屏风,谢恒意味不明地问道:“陛下醒了?”
雀奴公公喜笑颜开道:“正是。”
谢恒眼神沉了下来,“看来王院正十分尽心。”
千金之毒没那么好解,更何况梁惠帝身子骨本就差,他还特意吩咐了御医“此毒解得越慢越好”,梁惠帝不该醒得这么早。
雀奴公公:“殿下误会了,此次妙手回春的不是王院正,是流觞国师请来的一位神医,当真是医术超群!这位神医一针下去便救活了陛下,可是把整个太医院都惊呆了!哟,看老奴……差点把圣旨耽误了,摄政王殿下、右相接旨吧。”
床榻上戚无良得意地看了谢恒一眼,动了动上半身,示意他给自己松绑。
谢恒却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对雀奴公公道了一字:“念。”
雀奴公公嘴角一抽。
摄政王眼里向来没有陛下,右相又被陛下免了一切礼节,这两人还真不用下跪接旨。
“咳咳。”
雀奴公公清了清嗓子,压下面上的尴尬,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右相大人像死鱼一样躺在摄政王的床上,原本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在听到“五州暴雨,赤河决堤,水淹千里,尸殍遍野”后猛地僵直了身体,眉头紧皱。
大梁因为地理位置少有暴雨水灾,不像南楚,素有“水乡”之名,常年阴雨绵绵,不是这儿决堤便是那儿洪涝,所以南楚在治理洪灾这块甚有经验,但大梁却很少听说过哪里发生过水灾。
暴雨决堤,水淹千里,在大梁史上可谓前所未有。
一朝遭遇这种百年难遇的大灾,莫说如今大梁朝臣十之八九都因千金之毒躺在塌上哀嚎,便是都立在朝堂上,也必定乱套,梁人在治理洪灾这块可以说全无经验。
梁惠帝于宫中刚被神医救醒就惊闻天灾,原本想命令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儿子——宸王司徒奕、素王司徒允,担当此次赈灾救命的重任,但千秋宫宴上这两个儿子也中毒不轻,尤其是宸王,据说从昨夜至今就没停过咳血。梁惠帝不得已下旨令摄政王谢恒坐镇京师,行调度之权,统筹赈灾事宜,由易王司徒衍率队赴五州赈灾。
易王司徒衍昨夜因在烟雨楼醉卧花丛,未能赴宴,他一个纨绔王爷幸运地躲过了毒酒,却没有躲过江山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