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迟暮,夜色渐暗,最后一丝暖阳余晖消失在戚无良的面具上,之后就是如长夜般无尽的冰冷。
孙老将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以他的阅历和眼界竟完全看不透这人在想什么,明明言语上还算得当,一切都答应得好好的,可总他有一丝不安,就像一尊清尊月华、无坚不摧的神像,面上没有丝毫破绽,可内里的冰寒可怕让人不敢窥探半分。
由于敌军暂时未有动作,孙老将军命守城的将士轮流下去歇息,夜间保持警惕,又将戚无良一行安排到将军府下榻。
……
将军府中。
“右相,府中简陋,还望勿怪,若是还缺什么,尽可告知,末将下去准备。”孙卓霖脱去了战甲,只着青衫,一派谦雅地说道。
戚无良坐在桌边低眉饮茶,没有说话的意思,倒是在屋里转了一圈的温寻异常满意地笑道:“不缺不缺,什么都不缺,没想到将军府还有这么雅致周全的房间。”
“换一间。”戚无良开口了。
孙卓霖和温寻皆是不解地看向她。
温寻第一个反对,“怎么了公子?哪里不满意吗?”
他家公子本就总是夜里歇息不好,再没个好点的房间,她哪里睡得着?
温寻嗓子有点哑,大约是一路赶路,半口水没顾得喝上的缘故,戚无良递了一杯水给他,示意他润润嗓子,才道:“这是孙小将军为夫人准备的喜房,你觉得我住合适?”
噗的一声,温寻入口的茶水喷了出来。
戚无良像是早就有所料,又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温寻擦嘴,心道:漱漱口也好,省了他满嘴沙子就将水咽下去。
孙卓霖闻言微愣,没想到这位小丞相观察如此细致,缓笑解释道:“此处确实是家父令人筹备的喜房,但末将尚未有娶妻之意,再加之这间房算是府上最好的,所以才腾出来给右相住,望右相莫要嫌弃。”
戚无良盯着孙卓霖看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道:“你都不介意,本相自然不介意。”
“末将的房间就在隔壁,右相有事尽可吩咐,先行告退了。”孙卓霖恭敬有礼地抱拳说道。
戚无良随意摆了摆手,孙卓霖便退下了。
待人走后,温寻才挠头道:“公子,你们刚才在打什么禅机呀?感觉气氛怪怪的。”
戚无良:“孙老将军派孙小将军监视本相而已,毕竟本相一直没说明来意,孙老将军不放心,就派了孙小将军这个人精来看着本相,省了本相折腾出幺蛾子。”
温寻闻言,顿时对方才那位翩翩有礼的孙小将军好感减半,撇了撇嘴道:“可公子就是来折腾幺蛾子的,他们也拦不住。”
戚无良一笑,“还是我家狗蛋了解我,去,把杨丰年叫过来。”
“哦。”
温寻点了点头,便出门去叫杨丰年,经他家公子一分析,他这才发现,自家公子住的院子只有她和孙卓霖两个人,而且院里院外都有重兵把守,其余人则安排在了较远的侧院,防他家公子跟防贼似的,让温寻格外不爽。
杨丰年伤得不轻,又执意跟着戚无良前来昆山关隘救人,片刻后是被两名将士搀扶着来到戚无良的房间。
“右相……”
杨丰年要行礼,却被戚无良开口止住了,“行了,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别折腾,讲究那些虚礼没用。”
温寻从两名将士手中接过杨丰年,扶着人坐下,又示意两名士兵退下关好门。
“右相是需要杨某做些什么吗?”急于表现的杨丰年先开了口。
戚无良也没跟他绕弯子,“龙椅上那位派来监视本相的影卫团之前因为天灾都四散了,想来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死,不过丢了本相的行踪、监视不利倒是死的可能性更大……”
杨丰年一懵,“您知道?”
戚无良:“知道,告诉他们本相在昆山关隘,把他们都召集过来。本相没有他们的联络方式,但你有。”
杨丰年:“您这是为何……”
没听说过有人喜欢被监视的,更没听说过有人上赶着找人来监视自己的。
戚无良:“让他们干点正事。一日时间,最迟明日傍晚,本相要见到他们。”
杨丰年自然不会反驳戚无良的要求,“是。”
啪的一声,徐可风端着药碗毫不客气地推门进屋,温寻看了一眼,发现当大夫是真辛苦,尤其是遇见自家公子这么个不省心且能作死的,温寻几乎每次看到徐先生都是手端药碗追着公子喝药。
如今两人配合还算默契,徐先生端药碗,他家公子也不会再废话连篇,接过便喝了,然后再吃上一颗徐先生递来的糖块。
戚无良看了温寻一眼,温寻会意,搀扶着杨丰年出了房间,徐可风这才道:“明日正午潜伏在大梁境内的所有结海楼暗卫都会赶到昆山关隘,东西要晚一些,大概入夜后才能到。”
戚无良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