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发觉他已经可以与他的老师平视,也能真真正正地让他听到自己想说的话了。
“老师总想着只有刀落下来学生们才知道反抗那些拿刀的人,但白阁老为学生指了一条能自己拿起刀护住自己想护之人的路。”
这边厢的刘维安是终于在自己老师面前挺直腰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而他要护住的好兄弟何兆丰则是在诏狱里给狱卒们出难题呢。
“那新来的姓何的不会真脑子给打傻了吧。”
刚给何兆丰送完饭的王三是满脸困惑,忍不住拉住旁边的赵四问道。
赵四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这可是位真贵人。
咱们张阁老受完一百廷杖都拄了半个月拐,而这姓何的送来时看着吓人,两三天功夫就能随便蹦哒了还有拉着咱掰扯这掰扯那的精神头,一看就请的是最有手艺的弟兄给他打的。
他是不是跟你掰扯什么饭钱了?”
王三:“对啊,你也遇着了?硬要跟我算,还说什么将来一定还上。”
赵四:“你这算好的,我当时去的时候,直接给我来一句我这给囚犯准备的餐食没按大晖律例来,超标了,死活不吃。”
王三:“真的啊?那你当时咋办的?”
赵四:“我跟他说圣恩浩荡没把他赐死,准他多吃点养伤,他要不领情给自己饿死了是不是不给圣上积德,想把太后娘娘再受惊病一次。”
王三:“然后他就听了?”
赵四:“嗯。”
见赵四点头,王三也禁不住乐起来,笑了两声,诏狱里最不缺的就是死人和等死的人。
只有保住人不死的暗旨,哪还需要真赐死的圣旨,这被押的何兆丰还真是个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人。
赵四:“再给你讲个好笑的吧,前儿不是查出来绑了高家兄弟的是殷长风那个畜牲么。何兆丰知道了就问我要纸笔。”
王三:“咱诏狱里除了签字画押哪儿能有纸笔这种东西啊。”
赵四:“可不?结果他居然愣撕了衣服上的布写血书,说他当日没有查清真相胡乱上谏,必须得向太后娘娘再上一纸罪己状。”
两人又是哈哈一阵,但笑着笑着,最终还是笑不下去了。
他们在这儿打趣了半天何兆丰也是想松松气氛,可清明祭典上发生了那样的大变,哪有一个人松得下来呢。
两人甚至都不由地抓紧了身侧的佩刀。
王三忍不住骂道:“这殷长风真是个畜牲,张阁老在上,刑部、南北镇抚司,还有各省按察使衙门哪个不是休戚与共,怎么能出这样吃里扒外的叛徒?”
李四也是呸了一声接着道:“堂堂一个山西按察使居然能做出绑架栽赃这么下作的事,可怜他宫里的闺女,差点追随先帝爷而去才得了个封号,往后的日子恐怕难咯。”
要说近日刑部抓人抓出来了个山西按察使殷长风,司礼监锄奸也是不甘示弱,锄出来了刚继任的东厂厂督李贤。
好巧不巧,这两人都跟忠德全太妃殷婉茹有关。
“李贤,那日干爹同你说咱们这些腌臜奴婢碰不得太妃,你当干爹是害你呢?
你觉着人家太妃能图你什么,是图你脸上这层粉还是下面没有根啊?”
司礼监掌印卫敬忠拍着李贤的脸,已经拍不下什么粉了,苍白倒比摸了粉更甚,狠狠地抽两下也不见血色,只让昏死过去的李贤又悠悠醒转过来。
“多亏你这刀是砍你干爹身上了,干爹用家法给你拦了下来,你以为到外面是褪层皮这么简单?”
见李贤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卫敬忠抬了抬左手,示意又是几盆盐水泼到李贤没有一块好皮的身上。
几声凄厉的尖叫,御膳房杀猪也不过如此。
更没想到他干儿子李贤平日里腰趴得比他还低,跟爬在地上走一样,如今受上刑却莫名长出了一根硬骨头来。
再见李贤双颊发力似有咬合的动作,卫敬忠一下把自己本来就被李贤砍了一刀的右臂硬塞进他嘴里阻止了他进一步动作。
“想咬舌自尽?你嘴闭得再紧有什么用,殷按察使都已经定罪了,不需要你牵累,一个罪臣之女的太妃在这宫里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卫敬忠盯着李贤的眼睛,他这干儿子原先收来就是想着外面没有家人可怜,也能安心做事。
谁料他瞧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在他说话时真抽动一下竟有滚出滴此前受刑都没有落的晶莹。
“唉。”
他叹了口气,真不晓得他这干儿子跟谁学的,绝不绝得了子孙根,竟都没把情去了。
“干爹还是念你伺候一场,你若真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干爹也能帮你照顾照顾未亡人,何况咱宫里现在不也有,章太皇太后,做主了么?”
卫敬忠刻意落了落重音,话提点到这儿份上再蠢笨的也该懂了,他把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