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岳与梁拾鸩四目相对凝视半晌。
将她揽入怀中,让她贴在他胸口听他不够平整的心跳又半晌。
最后,白居岳把头俯至她耳边,伴着略带湿润的气息终于吐出“当然”二字。
大抵前次那句自然还在她脑中时不时回响一下,白居岳的这句“当然”,要说她完全相信便是作假了。
但梁拾鸩想在白居岳那一段良久的沉默中,至少代表他将她的话认真思索了一番。
在皇陵养伤本就是时宜之计,那日用过膳后,梁拾鸩便与白居岳一同返京。
按理来说她好歹做过太后什么样的仪仗排场没有见过,但当她踏入那辆六驾马车时,还是为其大似屋房,繁复奢靡微微惊了一惊。
古礼云天子驾六,梁拾鸩的确翻过些斥责白居岳僭越铺张的折子。
只是梁拾鸩思及她曾去白府的经历,那座府邸说是单调乏味都算轻了,李任行称其压抑逼仄胜之诏狱怕也算有几分实情,如此联系在一起,梁拾鸩的确难以想象白居岳出行的仪仗竟这般浩浩荡荡。
大抵因白居岳伤未痊愈,她肚子里又揣了个孩子,车马行进得并不快。
还未进城门,天边日头就已经开始西沉,然不多时车队点上灯,倒比白昼更为明亮。
梁拾鸩端坐学着白居岳的模样在马车内端坐了大半日,直到看见这灯火亮起,对时间流逝霎时多出几分实感,乏累竟骤然全部涌了上来。
她偷偷瞥了眼白居岳,见他还是不动如山,但她可实在支撑不住了,拿手扯过一个软垫准备靠着直接躺......
“乏了?”
只是还没完全躺下,白居岳的声音让梁拾鸩一个激灵竟又坐直起来。
说来古怪至极,这竟然是他二人自上车后第一次说话。
按理来说,她同白居岳一起也算是历经风雨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甚至在一干人前哭喊着喊魂这种事她梁拾鸩都做过了,还真把魂给喊了回来。
从前在乾清宫外面也是一堆侍卫宫人守着的,在皇陵倒也没怎么避讳旁人,只是在这独有他二人的马车厢中……
梁拾鸩一直能把车外守着的那些人影看得清清楚楚,听着偶有的马蹄和说话声,心中了然他二人若是开口外面的人多半也是不可能听不到的。
这情景实在太古怪了些。
于是,梁拾鸩的声量自然而然地变得轻如蚊呐,低声答了句:“有点。”
话音一落,梁拾鸩看着白居岳的手一抬,大有要将她揽在怀中之意。
她躲开了,又认真道:“你伤还没好。”
平常搂搂抱抱便算了,但今日还不知要坐多久呢,她还真怕把他胸口的伤压开裂了。
突然间,马车速度好像更慢了一些,就好像外面的人真听见了她方才说的那句白居岳伤还没好。
又一个转瞬,她还是被他手臂一揽搂住了,不过是搂着她让她躺在了他的腿上。
梁拾鸩听到白居岳说:“伤不在腿。”
她想了想倒也没错,可躺了一会儿眼神就不禁又开始往方才她扯的软垫上飘。
她嘟囔了句:“可你的腿......不够软和。”
这下,白居岳的腿上很快多了一个软垫,梁拾鸩被按在上面知道他是不肯轻易作罢了。
她担心他累,只得伸手又扯了个软垫过来,示意他可以靠在身后,说:“你也垫垫,免得腰累。”
不知道怎么回事,梁拾鸩感觉车厢外的马蹄声仿佛忽然间变得有些乱。
“咳咳。”不过白居岳清嗓子似地咳嗽两声倒又正常了。
后来马车摇摇晃晃,因为乏累,梁拾鸩没过多久彻底睡了过去。
凝着少女的睡颜,极罕见地,白居岳被一种安宁的氛围所包裹着,微阖上眼难得地小憩了片刻。
直到一些吵闹刺耳似是破空而来的金属声将他唤醒。
白居岳的目光本要向窗外投去,却听见少女呢喃的问句:“外面怎么了么?”
在某个瞬间,他思及少女白日里说的那句想为他分忧,但实然并没有什么值得忧虑之处。
世上不乏匹夫之勇,不过白居岳已许久没见过成事者了,就像那些被刻意留下的疤痕中,唯有少女匕首所刺之处是近些年的新伤。
白居岳答道:“没什么要紧的。”
处理几个莽夫,对他手下的护从们来说都是一些不用回禀的琐事,那自然更不需要他臂弯中的少女挂怀。
很快耳中不齐整的杂音便已全部消失。
少女睡眼惺忪,仍是迷迷糊糊地又问了句:“刚刚的声音是开路的铜锣么?”
白居岳点头,再答:“你且再睡会儿吧。”
少女瞧上去本也没睡醒,听话地直接合上了眼睛。
白居岳转念想到待入城时,的确会用铜锣开道,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