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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3)

夜色朦胧,明月栖入遥远山河,应是万籁俱静之时,盛国皇城内却灯火通明,红烛高照。

回想当年盛国国力强盛时,能与中原的大褚王朝二足鼎立。为免两国交战两败俱伤,祸及无辜百姓,两国约定自建国元年起,盛国每五年便送一位公主前往中原和亲,以维护两国和平。

今朝是盛都十五年,和亲的年份又到了。

宫内朱缎绕梁,门窗上尽贴双喜,宫人奏雅乐送婚,举国上下一片欢腾之意。

偏殿内,云见月睡得正熟,自有一片桃花源。忽地,房门被人急切地推开,厉鬼索命似的,将她从床上抓了起来。

云见月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觉她的父亲云徽与她的母亲李氏都已身着正装,眉宇庄严地站在床边看着她。

跟在双亲身后的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云婉佳,她那张平日里白里透红的小脸已经煞白,眼睛哭得红肿,未落下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简直楚楚可怜。

“月月,你就当是帮姐姐一个忙可好?本该是我赴中原与大褚国的二皇子和亲,可怜我母亲的身子骨弱,如今日日以泪洗面,实在可怜。”云婉佳说着,似是悲痛至极,又低声啜泣起来,“家母卧病在床,我若远游,是为不孝啊……”

“听你的意思,是想换我替你去和亲?”云见月听出她在打什么算盘,瞌睡顿时醒了大半,“如此草率地定夺我的终身大事,怕是不妥。”

大褚国的二皇子谢烁,云见月对此人早有耳闻,传闻他缺点有三,样样致命,一是不学无术,二是阴晴不定,三是双腿残疾。对于中原来说,他已经是一颗报废的棋子了。

嫁与这般人,这辈子就相当于一场赔本买卖!

云见月的脑子尚且正常,自然不愿替嫁。

然而云徽沉下脸色,不满道:“我们来只是为了通知你,并非与你商量。”

“见月,就听你父亲的吧。”李氏温声劝罢,回头冲门外高声道,“来人,将东西都送上来吧。再多喊几个丫鬟,为二公主梳妆打扮,准备明日大喜。”

侍女们很快便托着盘子上来了,珠宝首饰、华服锦缎件件不缺。除去云见月,在场之人的面容全都分外喜庆。

云见月的眼神落在云徽身上,明明自己与云婉佳都是他的亲骨肉,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云徽为何会区别对待到明面上。

窗外夜半鸣蝉,湿气蒸得云徽好生烦闷,他注意到云见月的目光,不禁横眉冷对,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云见月不答,只是冷声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去死。”

这话好似一阵冰霜将云徽裹挟,冻得他六月也心寒。在云徽眼里,云见月这十八年来从未忤逆过他,说一不二,比草棚里的狗还温顺,他自以为已经驯化了她,不料这只是一个笑话。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屋内,听得周围的人都一并脸疼起来。

云见月轻笑一声,就好似被打的不是她一般,轻声道:“今日一事算盛国弃我,他日我去往中原,莫要再联络。”

云徽气得大口喘气,心道这人性到底还是比狗复杂得多。

云见月知道云徽这人软硬不吃,素来对他曲意逢迎,如今要走了,逞逞口舌之快也好。

“戏看够了吗?”云见月的视线扫过端着盘子的侍女们,“为我梳妆。”

姑且到中原去看看情况吧,如果二皇子当真如传闻般不堪,她自会想办法为自己开一条后路。

傻子才在男人身上吊死。

宫中的侍女很快就行动起来了。凤冠霞帔装饰繁琐,胭脂色彩繁多,云见月微阖双眼,任由着宫女和嬷嬷摆弄。

黑夜不知何时过了,晨光揭开天幕一角,照亮了装点上了喜庆物件的宫殿,以及停留在宫殿门口的被红绸锦缎挂满的马车上。

马车夫远远发现云见月来了,上前迎接道:“时辰将至,请二公主上车吧。”

云徽跟在云见月身后,嘴上说着求和的话,脸上却百般不愿,整个人看起来割裂得可笑:“见月,夜里动手一事是为父莽撞,你向来识大体,我……”

“父亲,方才是有人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胁迫你向我道歉么?你看起来蛮为难的。”云见月一字都不愿再听,快步甩开他,头也不回地上了喜轿。

不过是些逢场作戏的鬼话,临到头来演得倒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真有几分父女情呢。

她自降生起,便因为是庶出而备受冷落,从小便懂得察言观色,若是哪里出了差池,她那个便宜父亲可不会因为她年幼而少了她的罚。在盛国的日子里,她没有哪一刻是她自己。

也罢,也罢。

从今往后有关盛国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了。

走了最好。

……

送亲马车在路上颠簸了整整六个时辰,一路行至暮色阑珊,轿子才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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