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的红盖头落在车上了,你——”
话音骤停。
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云见月沉默了:“……”
二皇子还真是符合别人对他的刻板印象,乍一看不靠谱,仔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靠谱。
身后,谢竹惊的声音传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云见月笑着回头:“什么好消息?”她想了想,突然起了些逗他的兴致,“三声钟鸣,夫妻入洞房,你怎么入了我的洞房?”
谢竹惊果然有些心急了,连带着语速都快了不少:“好消息是我二弟不来了,这应该合你心意。坏消息是三声钟鸣时我进洞房了,我二弟逃了,我也不介意你没有红盖头……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自然可以。”云见月心里寻思着,谢竹惊总比不学无术二皇子好。况且这人是太子,人中龙凤,说不定是在同她讲笑话,反正玩笑话出了口都是不必负责的。
轻松得了应允,谢竹惊却还是不满意。他脸上流露出几分受伤和失落,别扭得要命,小声问道:“……真的吗?这么爽快吗?难道对你来说,无论是谁都可以吗?”
“太子殿下,对你来说,难道就不是吗?”云见月反问道,“我们今日初见,你便能说出要娶我的话,若要说我轻浮,你也无甚差别。而且我是盛国二公主,并非嫡出,最不受宠,你贵为太子,大可以找到其它的、更清白幸福的女子。”
“当然不是!”谢竹惊无凭无据地大声反驳道,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们见过的,我们见过很多次了,虽然你可能忘了,但我真的没骗你……”
云见月听得乐了,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好似明朗的上弦月:“你知道吗,你好像我四岁那年养过的小狗,毛茸茸的。”
“真的吗?那你喜欢它吗?”谢竹惊追问完,又呆呆学了句舌,“小狗,毛茸茸,它也很喜欢你吧。”
这讨好的话术实在拙劣得有些可笑,云见月实在不明白为何谢竹惊要对她大献殷勤,她身上可没有什么可利用价值,如果谢竹惊一定要看上她一点什么,多半是她这张脸。
可是靠脸维持的感情,又如何才能长久?
隔着窗子,房间里忽然似天光般大亮,又急急地暗了下去。天空中响起连绵压抑的闷雷,迷濛雲雾中有丝丝闪电蛰伏明灭。
谢竹惊心里奇怪,这老天爷怎么还郁闷上了,有本事跟他比一比,谁更憋闷还不一定呢!
婚房里有件红木柜子,听说是谢家祖上一位奶奶传下来的嫁装,柜门精雕细琢,面儿上有龙凤戏珠、纸鸢高飞。谢竹惊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放到婚床上,这褥子素净,跟重工刺绣的婚被半点不搭,甚至略显突兀。
云见月目睹了全程,随口问道:“太子殿下今日是不打算回去了?”
“不是的。”谢竹惊小心地推否,生怕冒犯了她,“近来大褚阴雨绵绵,夜里天气凉,我给你多拿一床被褥,公主远道而来,切莫着了凉。”与她解释完,谢竹惊又有点后悔,他内心有一万分想留宿,脸上却只露出寥寥三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谢竹惊走到门口,左脚恰要迈出,就听见云见月出声叫住了他。他满心欢喜地回了头——
她这是要留我?若她留我的话,等会还得还叫侍女去取明日要换的衣裳……明天穿哪件好?黑的?白的?不行,与今日撞色了。红的?红的好,可喜庆,若两人都穿红色,便是双喜!
云见月注意到谢竹惊的脸色变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她轻咳一声,问道:“你二弟当真不来了?”
谢竹惊癔症幻灭,失望到心都皱巴了,当即就想夺门而去。
但他还是老实地答了云见月的话:“他今日逃婚了,明日肯定不会来了,他之前逃学,一逃便是十天半月,管不住的。”
云见月半信半疑:“真是你替他了?”
“真的。”谢竹惊双手抓住门扉,将门缓缓阖上大半,只留了个脑袋在中间,“我明日也穿红色如何?”
“当然好。”屋内烛光明亮,微暖的光线晕在云见月脸上,显得她肤若荔枝白肉,柳眉之下双瞳剪水,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红色衬你。”
临走前被夸了,谢竹惊笑得有些傻,他高高兴兴地关上门,一转身,便看见谢烁半蹲在不远处。
“你怎么在这?”谢竹惊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若她出门发现你了,我会告诉她二皇子意外暴毙在外,而你是我们宫中的新太监。”他不笑时压迫感十足,看得谢烁后背发凉。
“不会吧,我在这也会被看到吗?”谢烁马上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蹿远了,嘴上还不停在小声嘀咕,“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考虑那么多,就只是想听个墙角乐一乐……”
诚然,谢烁并未逃婚——至少不是主动逃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