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眼又过了几日,金陵城中愈发风声鹤唳,巡捕营每日上街巡视,挨家挨户搜查流窜的匪徒,致使百姓苦不堪言,以至于在白日里闭门不出。
时至深冬,城外不得其法入城的流民渐渐聚集起来,相依取暖。
金陵城附近的水匪山贼劫了几次商贾运出城的粮草,便退缩山野之中,销声匿迹。官府派巡捕营巡查了几次,却也只做了些表面功夫,便退守金陵了。
金陵城外,魏弦京最后看了一眼金陵城岿然不动的城墙,便纵马向南方疾驰而去。几个起落之间,他身后又窜出几道黑影,正是虎啸营的兵士。
月内,魏弦京率虎啸营靠收拢山匪,几番劫掠了运送粮草出城的商贾以及他们往来南北输送的货物。他将南风卫留于京郊,牵制山匪,将积攒的粮食分发百姓,自己率虎啸营南下,前往杭州府。
临行前,魏弦京在城内四处寻叶翎等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但他不能在金陵城空耗时辰了,只因数日前,杭州府上报倭寇登岸,已然劫掠了四五个郡县,一路向杭州府的方向去了。李怀卿并未动用江浙驻军,只令府军退守杭州城。
魏弦京知道在李怀卿处绝对不会有任何进展,而凝兰教或许正在迫近。他怎能感觉不到金陵城中影影绰绰的痕迹,知晓即便是李怀卿将金陵城围护得固若金汤,凝兰依旧在城中活动。
他在下榻的隐蔽处收到几封凝兰的信笺,其中无外乎是一二意味不明的诗句,夹着的形态各异的新鲜兰草。即便是他并不精通诗文,也读得懂其中的邀请之意。
他已没有什么选择了。李怀卿是一块铁板,金陵是一潭死水,他明知凝兰是万丈深渊,但他此刻除了与虎谋皮,别无他选。
一路风餐露宿,接近杭州府时,魏弦京正遇一伙倭寇劫掠村庄。烈火和浓烟吞没了村民为防倭寇入侵围起的栅栏,暮色的遮掩下,村民草率组织起来的防御溃不成军。惨叫声四起,魏弦京拔出剑,引着虎啸营兵卫,冲进了零落的村庄之中。
而恰在此时,一伙黑衣人也正劫杀着匪徒。他们以黑巾遮面,悄无声息地行走于村落之中,收割着四散在村户院墙里劫掠妇孺的倭寇。此处村落离海边儿倭寇的着陆点尚有一些距离,来此处劫掠的倭寇规模不大,不过百人之数。魏弦京的虎啸营各个都是西北军中以一敌十之勇士,此刻虽只有不足二十人,但很快杀了个来回。
村中道路崎岖,魏弦京索性下马来战,与虎啸营侍卫三两人一组,与倭寇缠斗。倭寇诡诈,常年浪迹海上,此刻见魏弦京等人不好应付,全然不似没有受过训练的农民,便呼和一声,准备撤退。
而那伙儿黑衣人也杀至近前,为首之人虽身罩黑衣,脸蒙黑巾,身量十分消瘦,一双黑眸炯炯有神。魏弦京挥剑砍伤一个逃跑的倭寇,余光瞥见了这双眼,动作骤然一顿。
倭寇退去,村落之中被倭寇点燃的木栅和草垛子还冒着零星的火光和烟气。四周都是受伤和惊慌失措的百姓,而魏弦京站在原处,愣怔地看着那为首的黑衣人。
那人却没有回望。迅速收拢了队伍,转身就要离开。夜间寒风喧嚣而起,隔空吹来了一阵淡淡的,虚无缥缈的香气,那是一股兰草的幽香。
魏弦京心弦一紧,跨步上前追向那些缓缓撤离的黑衣人。与此同时,他身后的虎啸营侍卫也向前拱卫,惊扰了收拢队伍撤离的黑衣人。
眼见局势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那为首的黑衣人显然不愿意与之纠缠,沉声说道:
“撤。”
这熟悉的声音当即便让魏弦京心下一沉,再无一丝侥幸。眼看追到了村落之外的荒地,魏弦京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凝兰留给他的信笺,高声说道:
“我是镇南侯府魏弦京,手持尔等教主信笺,特来拜会。”
话音一落,他便见那身形极闪的黑衣人动作凝滞,而那为首之人的身形停顿在了黑夜中,没有回头。
魏弦京咬了咬牙,随着一个黑衣人的靠近,缓缓将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那确实是凝兰送来的信件儿之一,没有被魏弦京销毁,而是留存了下来以备寻访凝兰总坛的位置。
他本不该提前将自己暴露给凝兰,可此刻见到那身形和叶翎极为相似之人,魏弦京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
“主子,凝兰水深,又是前朝余孽,断不可信,您——”
“无碍。”
魏弦京抬手阻止葛英,目光却久久没有离开那身着黑衣的熟悉身影。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感到有一丝胆怯,没有率先开口。
叶翎慢慢回过身来。虎啸营兵士手中的火把映亮了叶翎的上半张脸,她的眸子极为幽深,不过淡淡扫过,便让魏弦京心神一颤。
一位黑衣人为她递上了魏弦京交出的信笺,说道:
“副堂主,这是总坛的信笺。他便是总坛要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声音低沉,立在叶翎身旁,目光落在叶翎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