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没有回答,她心如刀绞,但面色却没有流露半点儿端倪。人真是古怪,几月前她恐怕没有这样的本事,天生地养的人哪儿会掩盖自己的感情?可遇到魏弦惊之后,一切都变了。叶翎被她那颗撕裂的心囚困在笼中,连哀嚎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
“别做个圣人。”
她压低声音,以免暴露声线的颤抖和眼底的潮红。她突然倾身抱住了魏弦惊,在黑暗和阴霾的遮掩下,突兀地将眼眸埋进魏弦惊的侧颈。
他想要她活,她又何尝不是呢?在这样的世道里,他们都没有退路。
魏弦惊神色错愕。在他执意离开叶翎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接受两人分道扬镳的局面,如今他保护叶翎,是他的在乱局之中抑制不住的私心和一厢情愿。他保护叶翎,没有指望叶翎回应,更没有指望叶翎像曾经一样赤诚对他。
这突然的靠近让他手足无措了,过了许久才试探般的将手掌贴和叶翎的背,唇轻轻擦过叶翎发丝的时候,他半个魂魄飘了起来,胸腔却充实得发胀。
不多时,两人之间的沉默被打断,乾东在院外叫门,请叶堂主和魏世子前往城门恭迎教主入城。
叶翎和魏弦惊走出门时,他们身上挂着同样的草屑。乾东举着火把,将二人的衣摆看得清清楚楚,眉心便凝成了疙瘩。他知叶翎和魏弦惊有过往,以往不以为意,此刻却不知为什么格外留意起来。
在他眼里,魏弦惊是必死之人,他不懂叶翎为何与之亲近,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是叶翎亲自砍下魏弦惊的头颅。
一行人举着火把来到城门口,四下的尸身已经勒令民夫搬开,鲜血脑浆和秽物也都简单请扫过。轻便的战车一辆辆开进城,顾景芝坐在马背之上,火光映亮了她那张雍容华贵的脸。
叶翎换了一身外袍,和入城的叛军首领们一起,屈膝向顾景芝行了跪礼。
顾景芝安抚了惴惴不安的城民,却也将被俘获的叛逃官员押于街上,在火把葳蕤的火光里,她带着亲卫,亲手砍下了官员和乡绅的脑袋。
风声呼啸,将血腥味儿传出很远。守城将士的家眷被押上前来,魏弦惊蹙眉上前一步,他身前的叶翎却已经纵声说道:
“属下叶翎,今破杭州西门,斗胆向教主讨个赏赐!”
这一声在肃穆血腥的场景之中堪称石破天惊,顾景芝却丝毫不显意外,她穿着龙纹袍服的身体半转过来,脸上挂着笑意:
“叶堂主,我麾下的凤凰儿,今日多亏了你鸟雀破阵,我方才得此大捷。今日你要什么赏赐,我都可以依你。”
教众中传来嗡嗡的议论声,似乎是不满,但却没有人敢当面质疑顾景芝的决定。叶翎当即大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请顾教主放妇孺一条生路,来日他们将感念新朝仁善,奉顾教主为再生父母。”?
她话音未落,魏弦惊从教众之中走了出来,火光映亮了如同冠玉的面庞。他站到顾景芝身前,对顾景芝长揖一礼,开口说道:“顾教主威风凛凛,魏某今日受教了。正如叶堂主所言,旧朝覆灭,新朝当立,此刻实乃收拢人心的好时机,在下不才,愿为顾教主效犬马之劳。”
他说完,便挺直了脊梁。京中规矩繁多,君子六艺之外,世家子行走坐卧皆有规章可循,而魏弦惊又是其中翘楚,动静之间皆气度,令人见之忘俗。
坊间一向有传闻,但凡见过这名满京畿的魏世子一面,此生都会难以忘怀,便是说得这身无可挑剔的气度涵养了。
他是落寞的王朝冠上明珠,也是饱受苦难的百姓心中最压抑的向往。他若成为凝兰的走狗,便是抽走了王朝最后的一根支柱。
顾景芝笑了。果不其然,她在三军阵前表彰了叶翎功绩,正式封叶翎为玄堂堂主,掌一支前军,并默许了释放官员家眷之事。又令魏弦惊做将军,领前军前往金陵劝降李怀卿,彰凝兰仁慈,不计前嫌。
杭州城的火光闪烁了一夜,百姓战战兢兢,终于等到天光大盛,人人都听到了京城的魏世子被皇帝老儿逼得走投无路,他的母亲原本是前朝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之妻,却被皇帝改名换姓,强纳进宫。魏弦惊不堪母亲受辱,已经投靠凝兰,势要攻下京城,取了皇帝老儿的首级。
流言蜚语顺着凝兰行过的城镇铺陈开来,魏弦惊日渐沉默寡言,唯有在叶翎在他身边时,方才能露出一丝半点儿的笑意。
可是叶翎无法终日与他同行。破了杭州城第五日,先军再次北进,直取金陵,一路破小城无数,似乎因为魏世子在军中,一路未造任何杀孽,消息灵通的乡绅逐渐不再逃窜,胆识大些的在凝兰军队过境时自觉奉上军饷,以资军队继续北征,混个识时务者的俊杰做做。
叶翎整日引逗她的鸟儿飞来飞去,在她立功后,蛇女回到了她的身边,用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报效凝兰收容之恩,瓶女则回到了翁道人身边。
凝兰的势力扩张得如火如荼,教中架构本来就是依照着朝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