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的布局设立的香堂，如今则直接连幌子也不打了，右护法高旗直接被称作定国大将军，教主顾景芝自领了元帅一职，而翁道人这个叛教多年的左护法则显得多余。
索性凝兰正值用人之际，左护法虽然早被取代，翁道人倒也领了后军助阵，瓶女在他身边，叶翎也得以安心。
十日后，大军直逼金陵城下。金陵城由李怀卿坐镇，做的是守城等援的打算，但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朝廷的援军怕是不会来了。
李怀卿果非等闲之辈，一届文臣，硬守了金陵城两个月，将金陵城守得固若金汤。朝廷的援兵迟迟不来，别省来援的地方兵力不堪一击，皆被歼灭，久而久之，竟是无人胆敢再援金陵。圣旨倒是来了几次，将守城的李怀卿大加贬斥，斥责他胆小如鼠，空享禄米，不肯出城迎敌，歼灭凝兰叛军。
私底下，竟还有京中贵人差遣下人来凝兰帐中诏安，满纸荒唐言惹人发笑，当即被高旗斩于阵前。时至今日，朝廷的胆怯和虚弱已经暴露无遗，而凝兰却雷霆万钧，数十万兵丁齐聚金陵城下，虎视眈眈，不多时就不会安于围城打援，而是发起一场毁灭性的进攻。
魏弦惊站在金陵城下，仰头望着坚不可摧但孤立无援的城池。他心里清楚，朝廷的援军不会来了，李怀卿接到的命令将会是和凝兰叛军决一死战，不计后果，尽可能地消耗凝兰战力，而京畿大营十万守军和几万禁卫军，只会被用来拱卫皇帝的安危，绝不会轻易离巢。
气数将尽了。魏弦惊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而后纵马行至金陵城下，只身入城。
他是奉命来劝降的。
魏弦惊被守军用吊索拉上了城墙，求见李怀卿。叶翎站在军中遥望着他的身影在巍峨的城墙衬托下宛若一粒米，拳头握紧又放开。
蛇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叹了口气。
金陵城仍旧雕梁画栋，但街道上人丁稀少，让原本精妙的建筑显得有些诡谲。魏弦惊再次踏入了这座城池，在守卫的看押下进入了衙门。
李怀卿仍旧是老样子，一派风雅气度，他的女儿李淼穿一身素净衣物坐在一侧，正在凝目品茶，到底比不她父亲老谋深算，即便层层掩饰，面儿上仍然露出肃杀之色。
魏弦惊缓步走入内堂，停顿片刻，仍旧对李怀卿作揖，全了一礼。
“魏某奉命前来送一纸降书，还请李总督过目。”
上一次求见李怀卿时，他尖锐的声音还历历在目。他是杀害自己姨母的凶手，满手血腥，稳坐高堂的刽子手，而他心里没有半分怜悯和悔过。魏弦惊强压下胸膛中的刺痛，不再放纵自己多想。
他此次前来并非为私怨，而是为了减少伤亡。李怀卿在江南名声远播，他的态度代表了许多当地氏族的态度，许多文人士子以他为马首是瞻。若是他顽抗到底，金陵河畔怕是会血流漂杵。
李怀卿此人心思深沉，即便是魏弦惊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他不知道李怀卿是否会血战，又是否会弃城投降，也不清楚京城中具体的形势。上一次他得到消息，还是废后有孕，而皇帝病重，心中起疑，竟要斩杀废后。
魏弦惊的手指间细密地刺痛起来。他知道母亲在京中大抵凶多吉少，而他如今的举动也将母亲架在火上烤，他们母子二人怕是殊途同归，唯死可以重逢。
李怀卿亲手为魏弦惊斟了一杯茶，金陵的战报大剌剌地摆在桌面儿上，毫不设防，而魏弦惊却一眼都没有看，只安静端起茶水。
他这副君子做派令李怀卿厌倦极了，也腻味极了。他甩袖扔下茶盏，嗤笑道：“贤侄，别来无恙啊。你倒是令本官惊讶，竟然当真自轻自贱到与叛军为伍。如此一看，倒是罔顾你宫中那生死未卜的母亲教诲。”
“多谢李总督告知我母亲下落。来日若我还有命在，一定舍身往母亲宫中相见。”
魏弦惊神色不变，声音冷淡道。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轻声笑道：“李总督何必顽抗呢，即便李总督再藏拙，金陵中守军不过区区八万，城外顾氏已有二十万大军压境，李总督拿什么去拼？即便李总督舍生取义，令爱又当如何自处，金陵城中乡绅百姓又当如何自处？凝兰可是屠过二城，李总督担任两江总督数载，总归不是那种弃百姓于不顾的不义之人吧。”
李怀卿朗声大笑，而后隔着桌子虚点魏弦惊：“贤侄若是嫌弃这粗茶无法下咽，倒也不必牛饮。如今城中粮草虽然并未告急，但也供不起往日奢靡。”
魏弦惊皱眉，放下空了的茶杯，不屑于回答这样的废话。李怀卿继续道：
“当日你在金陵城中搅动风雨，打着凝兰的旗号逼我开仓放粮时，可曾想过今日祸患？”
“我当时不知凝兰险恶，但李总督将我一步步逼向凝兰，而今又来责难我了？李总督曾言，我们萧氏一门都是软骨头，不敢反了朝廷，改了命途，如今我当真反了，李总督何不来庆贺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