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从西北调兵来援,但北境也起战事,今岁入冬太快,玉门关有马匪叛乱,匈奴南下来袭,西北军在颜恺卿倒台后,能战者只余十万,太后懿旨,令西北军北上抵御匈奴,切莫让草匪杀入中原,罹害百姓。
大厦将倾,可朝廷却并没有乱。萧锦绣的脸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即便老臣不再,但那些沉寂了十三年的士子之心,忠良之心,却又找到了归宿。
太后说固守京城,那边战;太后说收容流民入城,那便纳。
短短半月,朝廷之中涌现了无数年轻的面孔,他们着魔似的看着太后沉稳笃定的面容,看着她眉眼间的冷锐和杀伐,也看着她面带慈和如同菩萨敛目。他们都知道她是谁,那是十几年前在京城中只手遮天的王妃,是敛尽贤才,政务通达的萧氏女,让太宗皇帝都忌惮,不得不逼迫她嫁与养子做妇的萧氏女。她曾是百姓眼中悲悯的女菩萨。
人人都听说过她,向往过她,敬佩过她,在一杯酿了十三年的苦酒之后,人人都怀念她。
即便如此,京城中的人也知道凝兰来势汹汹,京城中只有十几万守军,大多数还并未征战过,若是对上百战百胜的凝兰军队,结果犹未可知。可京城是百姓心中最踏实的一片土,若是京城都不安稳,何处才安稳呢?
颜太妃走出了深宫,并不在乎她被襁褓禁锢在皇位上,面色青紫,不是长久之相的亲子。她嫁与先帝十二年,先后怀了七胎,忘了手握刀柄的感觉,只甩着一双水袖,日日在宫中轻歌曼舞,陪着她谄媚的宫女演着讨好君王的戏码。
她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在颜家,她是被兄长送进宫的筹码,向新皇宣誓自己的忠诚;在宫里,她是如履薄冰的颜贵妃,皇帝圈养的可人儿宠物。
她昔日玩耍的青铜剑变成了轻飘飘的水袖,宫中根本无人在意弱柳扶风的颜妃,更不会有人在意颜妃的水袖在墙面和地砖上留下的凿痕。
她不会给皇帝诞下任何龙嗣,因为她觉得董氏的血脏。
而此刻,颜如栾终于得以脱下她的水袖,重新拿起金刀。颜家的旧部重新走到了日光下,京畿大营归属已定,先帝的心腹被他的手下士兵拖到了菜市口,十条大罪后,他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被当场斩首,颜如栾拾起了他的半块儿虎符,向皇宫太后的方向行了一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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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之事,无非在于权力制衡,四两拨千斤。萧锦绣太熟悉这一切了,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问鼎大位,可却没想到,皇城到了她手中,却是这番光景。
京城守备比她想象的更加疲弱,凝兰三十万大军当前,草原匈奴虎视眈眈,随时南下烧杀抢掠,川陕也起叛军,规模多大十数万,前川陕总督连收拾烂摊子的胆量都没有,为了讨先皇的赏赐,强征十年赋税,逼反了民又举家逃到京城,被萧锦绣下令问斩,并派遣官员前往当地传信,安抚民心。
可这些已经晚了,川陕叛军也成了气候,领头人不过是在观望凝兰的动向,不敢与凝兰相争,啃下京城这块儿洞天福地。若是双方对峙出了结果,川陕叛军定会立刻东征,到时候鹿死谁手还当真不好说。
李淼带着李怀卿的遗物叩见太后,二八年华的少女身着一身白色丧服,在金銮殿上对太后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少女并没有一声呜咽,也没有一声喊冤,只求太后宽恕李怀卿为能守住金陵城池的无能,怜悯她为父传讯,不得不暂且苟活于世的苦楚。
说着,她便要撞柱而死,为国尽忠。左右官员连忙阻拦。太后萧锦绣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了下来,到了李淼身前时,已经收敛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只留下满脸的怜惜和悲悯。
“你父死战,殉国而死,当为英魂。你有胆奔袭京城,为父传讯,是为忠勇,父死女继,你父的功绩,换做你忠安伯一职。”
萧锦绣说完,便抽身退朝,无人可见处,她深深闭上了泛红的双眼。
怎么能不恨啊,那被她捧在手心,生怕受了半点儿搓磨的亲妹,那把她当成全部的天,为她敢抗君父的妹妹,她这一生第一个拥趸。
可是李淼无辜。萧锦绣将血水往肚子里咽,下朝处理政务的时刻,收到了奴婢抵来的扳指。
李淼单独求见。
萧锦绣不喜李淼。她是李怀卿的女儿,长得有四分相似也就罢了,连性子都像了十成十。可扳指还是让她将李淼宣了进来。
“臣李淼,叩见太后。”
萧锦绣免了她的礼,沉声说着:“若是魏弦惊的消息,你不说也罢。我儿愚钝,此刻深陷敌营,一意孤行,若是枉死,哀家也做不了主。”
李淼大逆不道地抬起眼,正好看到萧锦绣冷漠的眼,和泛红而不自知的眼睑。
太像了。她心想。母子相似,竟到了如此地步。可是生着菩萨目的人都心软。
“臣并非为魏弦惊而来,而是献计保太后京畿安稳,一举消灭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