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暮云跟着南谨辞到了楼梯口,看看前面的人又挪开目光,过一会儿继续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南谨辞等了一阵也没等到他开口,只得回身抬手摸摸他的发顶,垂眸看着这个纠结的弟弟。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暮云在纠结什么?兄长听听?”
“未来。”欧阳暮云揪着外套下摆,低着头,“我在想我们的未来。”
南谨辞停步看他,眼中晦涩不明。昔日追在他们身后要糖吃,堵着门不许他们离开的孩童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自己思考所为了啊。
少年站在那处,进一步是阳光普照开阔自在,退一步是昏暗幽深狭矮不虞。
一进一退,所表不同。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家中世代戎马,父辈兄长已经为他铺平道路,他应该往前,那是他的锦绣前程。
可锦色羽翼隐入黄沙,他只是想把自己泯没。
自幼身处灰暗地带,一双双看不见的手要将他拉入深渊,这一退就是告别了光鲜人间,跌落无边不堪。
他不想,人间虽有不值,但也有可值。
人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既有所值也必定会有所不值。
这是门主说的。
“墨哥察知人心,却不袒露他的思量;逸哥勘探人欲,又将自己的欲望深埋;森哥可观古今,但他不可知自己如何;就连叶子,高位贵重,也是摆脱不了他所不想的手足争斗。”欧阳暮云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声音暗哑,面上神情复杂,抬头看着南谨辞时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逸哥把我们支出来了,他不想在很多人面前露出他的欲望,他要言哥清楚亲情贵重——也是想借我口让你知道亲缘难得;让森哥知道他自己要如何,让我想清楚是进是退。”欧阳暮云抹了把脸,将自己缩成一团抱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
那些锦绣前程不属于他,他也不配有这些。
他好像就应该任由那些东西把他拉下去,死死摁在底部。
他看得透彻,却不能置身事外,参不透却可以置之不理。
他不想要这样……
面前忽然打下一片阴影,南谨辞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轻把他的手挪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说:“看着我,暮云。你抬头看着我。”
“二哥让我知道亲缘难得贵重,又何尝不是要劝慰你。那前路璀璨,不想要就不要了,左右只是赚点零花,保家卫国…不只要自己投身。现下重来一次是为了什么,不是让我们纠结抉择的。”
南谨辞将随身带着的一方帕子递过去,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他:“小哭包,我们这次的目的不是为家国情怀,只是为了自己。也许这样说显得自私,但我们还只是少年人。既许家国何以为己,这是先前。这一次可是要在这个基础上为自己着想。这是闻钊伯伯说的,他说少年人要有少年人的朝气与经历,几个少年心存情怀就行,保家卫国暂时不是我们要做的。”
欧阳暮云接过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更是顺势坐在地上,捏着帕子低头不语。
他知道的,开始难免会去想这些,想离家未归的妹妹,想为国献身的她们,想为了亲情强留世间的兄长,想少年持家的人为自保而不免手染血色……
门主说他心净透彻,可通万物之语;祖父说他心存良善,会是一位良将,父亲却语心思单纯,还是留在家中就好。
错了,都错了……
通万物之语,他用来干什么?
情报。不分敌我,只要是风所及之处都是他的情报来源。
心存良善,心思单纯。
是他吗?他不知道,但想来与他关系不大。
他是烟渚,是进程浴血的前锋。手下的精兵与旁人所不及的情报网相契合,书房藏着的那柄武器就是用血喂养的。
锦绣前程吗?他已经跌入深渊了。看着光鲜亮丽底下的千疮百孔,好像这世间也就这样。
罢了罢了……
“辞哥,我能选吗?”
选择我现在所做的事业,虽说不上热爱,但适合且习惯。
少年刚刚哭过,睫毛湿答答的蔫在一起,眼圈泛红,抬头看人时无意盛满水光,我见犹怜。
他起身站好,手上还攥着那方帕子——素白帕子,一角绣的不是惯有的梅兰竹菊,而是一株靡丽至极的罂/粟。
欧阳暮云看了南谨辞几眼又收回视线,垂着眸子好一阵沉默。
“能。”南谨辞揉了揉欧阳暮云的发顶,又顺手理了理他前额的碎发,才看着层层下降的阶梯回答他,“哥哥姐姐是干什么用的?就是来帮弟弟妹妹应付他们所不喜的事物。”
所以…我希望我的阿言也可以没有顾虑,所行皆乐。
“可是不是所有的兄姊与弟妹关系极好,甚至可以放弃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