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对叶眠眠这种突如其来地到访已经习以为常，头都没抬，告诉她厨房有刚做好的萝卜糕。
叶眠眠埋头塞了几个填饱肚子，回到起居室，姚江抱着电脑躺在沙发上，正在查看MIDI文件。她走过去坐在侧边，闭着眼睛小憩。
“困了你就到房间睡。”终于，姚江把电脑盖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已经瘫在沙发上的女孩眼睛都没睁：“你这次来暨北干啥？”
姚江从茶几上的材料中抽出一叠摔到她脸上：“冬至我有演唱会，提前1天彩排，你有空过来给我伴奏。”
叶眠眠从脸上把谱子扒下来翻了一会，扔了回去：“真行，考研前几天还让我当工具人。”
不过那首是首老歌，钢琴伴奏，没什么好准备的。
“初试你需要准备什么？外语，历史，还是和声？”
叶眠眠在国外长大，本科四年学的历史，毕业论文选题跟音乐史相关，和声曲式从小学到大。BUFF叠满了，笔试通不过都是对她爹她师父的蔑视。
回答他的只有小屁孩浅浅的呼吸声。
姚江不吃她这套，兀自烧水，泡茶。
叶眠眠闻着茶的香气囫囵坐起来：“什么这么香……金骏眉！你还藏着这种好货呢？”
姚江按住她跃跃欲试的手：“有事说事。”
“你还好意思主动提，换我都没脸。”叶眠眠瞪着眼睛控诉，“你，严景文，一个以亏损要挟我，另一个用股份贿赂我。你们想干嘛？”
姚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你今天还过来帮他说话？”
“我可没有，我是来跟你说我不干了。爱谁谁。”
瞧她气鼓鼓的样子，姚江觉得好笑：“我和他不是一个目的。”
姚江瞄准的是VR琴展，严氏筹办的小提琴展，其实是严景文的妈妈坚持要办的，当初还找到他，要了辰留早期的演奏视频。
“啊，我还为这事骂过他。”叶眠眠意识到自己怪错了人。
“他哪里会跟你计较这些，你打他他都不一定还手。”姚江嗤笑。
“得了吧，人凭什么呀？”她并不是太想往这方面引，只不过姚江的揶揄太过于明显，她只能转移话题，“所以你是想依葫芦画瓢。”
“对。”他的想法很简单，即然这种展览，形式新颖，观众的门槛也不高，用来做普及再合适不过。
“严景文本来就有工厂的股份，你要用他的技术，直接说不就行，他还会不给您老面子？”
姚江冷哼，反问：“人凭什么呀？凭工厂一年都赚不了两个钱？”
“那凭啥你们就要把这事丢给我呀？”
话说到这份上，叶眠眠也该明白了，古琴VR展这事，本来就是严景文和姚江两个人已经商量好的，作为VR展的第二个主题，没理由有资源不用，光是姚江这些年存着的那些宋琴明琴清琴，就够搞一个展览的了。他俩头一次忽悠自己去工厂，介绍与厂牌合作的制琴师，紧接着把她放在公司，熟悉工作内容，都是为了让她接手古琴推广。具体的条款说不定他俩都签好了，就等股权变动，协议生效，事情就能顺利推进。
“就凭你是我带大的。”姚江两手一摊，“不够吗？我这个老耆一把年纪了还不能退休吗？”
叶眠眠冷冷道：“你这个老耆还不辞辛劳开演唱会给另一个女儿当踏板。”
姚江干笑两声，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你会问严景文什么目的。”
“我管他。”叶眠眠泄了气，她不敢往下想，从前她认为再自然不过的事，现在都觉得是人心怀不轨。
干了两杯茶，她闷闷开口：“干爹，你觉得，人工智能能代替人进行作曲吗？”
姚江指了指电脑反问：“合成音效能代替原声乐器吗？”
“严景文有个项目，就是利用电子声场能99%还原原声乐器在各种场景下的发声效果。”
“请问，这些发声效果如何给人留下原始印象？”
叶眠眠陷入了思考。一开始，乐器是人类为了能控制自然界中不同频率的声音创造出来的，是人类模拟自然的工具；随着文明的发展，乐器的种类不断增加，好用的工具一代代相传，不好用的慢慢被历史淘汰；工业革命之后，大家大胆猜测，既然声音产生于振动，那么电磁波也能发声，于是特雷明琴就这么诞生了；现代电子乐器，不仅能模拟那些古老的乐器，也能够跳过这些原始的声音模拟器，代替他们直接从自然中进行采样。
说来说去，无论是原声乐器还是电子模拟器，都是工具，是人类思维的载体。
姚江说，技术的革新，推动思想进行革命，工具再好，也只是劳动人民经验的集合。音乐是艺术的一种，而艺术本身就是思维的实验活动，其任务，就是突破历史经验的桎梏。
“所以，你也不在意AI技术对音乐行业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