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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树(1 / 2)

一年多后,褚潇潇顺利来到了世上。

李褚二家上下喜气洋洋,但除了褚家老爷子——这老爷子平时倒是豁达大度,但年纪越大越是信起了命理之术,小孙女一落地,就寻来了个大师给她算命,这一算不要紧,算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寝食难安了好几日。

算命先生说他小孙女是文曲星入命,一般人听到这都应该挺高兴的。这对于才刚刚白手起家的褚家老爷子来说却不是个好兆头。他一心想要一孙儿继承家业,把他们家生意再翻上一番;即使是个女娃,也不能像她母亲一样掉书袋子,能像自己妻子那般豪爽最好。可偏偏是个身体孱弱的小女娃……就那么思来想去了几日,老爷子看着一心扑在妻女身上的儿子,毅然决然携着妻子踏上了邻国,儿孙自有儿孙福,先给他们挣够足够的钱再说吧。

但褚贝多说是一心扑在妻女上,也不准确,他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放在了珍儿身上。李珍儿是在父亲贬谪的路上出生的,自幼便体弱多病,常年吃药,生产后身体更是愈发差劲,看着是一日比一日虚弱。褚贝多每日打理完城内的生意,就赶回家陪她。褚潇潇则一直由乳母养育。

潇潇三岁那年,褚贝多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握着李珍儿的手在花园散步时,她看着父女俩,随口提了一嘴想让褚潇潇读书认字。没想到褚贝多听到了心里,第二天就请来了教书先生。

没错,正是胡先生。

李珍儿发现是他时还是吃惊了一阵,但马上恢复了平静,“没想到贝多请来的先生是你啊,潇潇就拜托胡先生了。”

胡先生还是四年前送萧时的模样,一样的轻描淡写。“夫人近来身子可好?”

“好些。”

只言片语,寒暄结束。

日子平淡得像流水,直到褚潇潇七岁那年——家中的丫鬟发现小小姐好几日来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就赶紧把这事告诉了夫人。但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宾阳的大夫束手无策,李珍儿和褚贝多就寻来了京城最好的大夫来看她的腿伤,却也无济于事。李珍儿不得不接受娇滴滴的女儿成了跛子的事实。夫妻二人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潇潇不懂为什么他们突然那么严肃又那么关心自己,哽咽着道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褚家墙外有小孩在嬉笑打闹着放风筝,不小心把风筝挂到了墙内的石榴树上。褚潇潇听着外面的小孩走了,就顺着秋千架子爬到了树上,谁料伸手够枝头的风筝时脚下一滑,重重摔了下来。钻心的疼痛袭来,但是她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也没发出来。她知道父亲刚出门,而母亲正在休息……

看着怀里的女儿目光躲闪,她那小小的声音像一枚枚刺钻进了李珍儿心里,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嘴角缓缓涌出一丝殷红,随后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李珍儿捂住女儿的双眼,下一瞬就晕了过去。据说当晚褚家少爷就发疯似的砍倒了那两棵生了多年的石榴树。

自此,李珍儿的身体每况愈下,常常卧病在床。这年褚潇潇生辰时,夫妻俩陪她庆生,潇潇许了个生辰愿望——和母亲在家中,永不分离。李珍儿笑着抱了抱她,但心中满是苦涩,若不是这副躯壳,她怎会安于待在家中的这片小天地、这个四平八稳的、时间都好像凝固了的深宅大院?

可她也实在没有能力陪着褚潇潇了,近一年来她待在床上的时间越发的久。有时半梦半醒间她常会梦到当年小竹林里,胡先生若是答应了她,那今天该是副什么模样?可她永远记不得梦中发生了什么,但睁开眼,她永远都可以看到褚贝多关切的目光。

“又梦到什么了?小懒虫。”

“不记得了。”李珍儿依偎在他身上,“相公,你若是哪天遇到胡先生,记得提醒他来看一眼我。”

“好。”

可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再见过胡先生。倒是自己的女儿,总是来到她房门前,什么也不说,单只轻敲房门。每次李珍儿都以为是胡先生终于来了,她每每都满怀期待看向门外,等着那人来与她道别。

“谁在哪儿?”

“母亲,是我。”但每每都是女儿的这句话回答她,褚潇潇也不进来,说完就会踉跄着跑开。李珍儿只当这是女儿的恶作剧,从来也不生气,状态好时就起床到书桌前忙些自己的事情,她自从明白自己这辈子是出不了这褚家大宅了,就开始写起了传奇话本。她的传奇里,主角是一闯荡江湖的红衣女子,乘风破浪,恣意一生。与她自己日日穿着白衫的形象截然不同。

又一次,褚潇潇去敲母亲的房门,敲得一次比一次忐忑。

“谁在那儿?”终于回了话。

“母亲,是我。”“潇潇别走,去把你爹叫来。”

“啊?好。”她一次次地问“谁在那儿”,可到了最后,那人也不在那儿。

褚贝多很快就来了。一进门就见桌上放了一碗阳春面,珍儿靠在床边等她,一眼看过去竟宛若初见,“珍儿?你做的?”

李珍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自顾说了起来:“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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