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枝独自进了内室,没让绿环进屋伺候。
洗漱后,她从条案上端了几盏灯放在铜镜前,只穿着抱腹背对着铜镜而站,回过头端详片刻,才看出自己右肩处多了一朵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莲花。
含苞待放,绀叶摇风。
姿态美妙至极。
翩枝一晃神,对着镜子啐了一口。
用这样下流的办法来消遣女子,天底下的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背上有这么一朵要人命的莲花,翩枝哪儿敢躺着,只能趴在床铺上,生怕一不小心将这莲花晕花,坏了萧玦的事而连累到沈兴。
这一晚上的折腾,她根本没有入睡的意思,只能眼睁睁看着窗外夜色渐渐褪去,看着天际渐渐翻出鱼肚白,看着东方渐渐被红光晕染。萧玦的回归就像是在静水般的萧府投下一块巨大的石头,注定要翻起千层浪,第一批浪就打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剩下这些浪花会打在谁的身上。
就这么想啊想。
天快亮的时候,翩枝才混混沌沌地入睡。
结果还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萧家的下人们捆住手脚塞进猪笼里,一路上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骂她不守妇道,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被沉塘。冰凉的湖水将她包围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手脚被捆挣扎不得,窒息感几乎要把她逼疯。
濒死感让她从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呆滞着坐了半晌,窒息感才慢慢减轻。
日光蔓延进屋子里,温柔地驱散室内的凉意,意识到将才只是梦境一场,翩枝的心神才渐渐稳定。她气呼呼地踢了下锦被,小声地嘟囔道:“真是不让人安生,好端端的回来做什么!”
好在只是一场梦。
今日之后,她再也不要跟萧玦有任何的牵扯。
外面日头出奇得好,晴空万里,街道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声音穿过几重深深的院门溜了进来,抚平原本毛躁不宁的心绪。
徊枝院的门被推开,绿环探着脑袋瞅了进来,见翩枝已经起身,一面回头让身后的芸卿去备热水和巾栉,一面迈步走进内室。翩枝走到妆奁前推开窗,温热的阳光蔓延进来,庭中的海棠花已经结出花骨朵儿,小小的,掩映在大片大片的融融绿意中。
她坐在锦杌上,朝窗外看去,绿环替她篦着发。
没过一会儿,海棠树后,芸卿端着水盆和巾栉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两名手捧红木盘的丫鬟,一同朝着居室的方向走来。
不多时,芸卿从门外走了进来。
“姨娘。”
而那两名丫鬟十分得体,规矩地站在门口等待通传。
偌大的萧府,除了萧老太太和卢夫人身边的丫鬟仆妇不敢逾距,其他下人来徊枝院时很少这么守规矩,所以眼前这二人是哪个院里的丫鬟呢?
翩枝怔了一瞬,才想起回芸卿。
“怎么了。”
“三爷差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翩枝下意识站起身,目光斜向门外的两名丫鬟身上,好奇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还不快请进来。”
得到徊枝院主人的首肯,那两名丫鬟才鱼贯似的走进居室。
走在前面的丫鬟容貌秀丽体态纤瘦,腰如约素不盈一握,走路时裙裾晃动步步生莲,似有种飘然欲仙之感。后头那名丫鬟与之截然相反,她的容貌艳丽曲线玲珑,有一双圆且明亮的杏眼,在妩媚之外多出几分俏皮,委实令人动心。
二人屈膝行礼,各自报了姓名。
走在前头的是姐姐凝烟,后头的是妹妹云蕖,都是在萧玦身边服侍的一等丫鬟,随他一同从应天府回到京畿,难怪看上去眼生。
“这是我家三爷的一份薄礼,还望沈姨娘可以笑纳。”
翩枝心口不经意一紧,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眼前的红木盘上,其上有株一尺大小的殷红如血的赤色珊瑚,顶端是白玉般的光泽,珊瑚枝被打磨得饱满剔透,在阳光下微微一动顿生流光溢彩之感,仿佛能够灼伤人的眼睛,一看便知道这株珊瑚价值不菲。
这样的好东西是翩枝见都没见过的,她巴不得立马让绿环收下,但是送东西的人是萧玦。
她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
“这也太贵重了,我委实受不起。”
“姨娘说的这是哪儿的话,这是三爷的孝心,哪有您受不起的理儿。况且其他院姨娘们都已经收下了,您要是不收,奴婢如何向三爷复命。”
翩枝目光都在珊瑚身上,说出口的话根本没过脑子,透着十足十的市侩,“其他院也送的珊瑚吗?三爷如今什么身家啊,出手这么阔绰。”
“倒也不是。”
凝烟没想到翩枝能问出这些问题,怔了须臾才回道:“送去秦姨娘那儿的是一座白玉菩萨像,苏姨娘那儿是一套孔雀式样翡翠珠链。之所以送您珊瑚枝,是因为三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