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歌昏乱的头脑中，已经想不起他二人之间，是否提起过婚姻之事，如何用到了一个“又”字，只是原本警醒过自己一千次一万次的压抑隐忍之心，让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答应。”
云橙的脸色刷地白了，问：“这是为何？”
莫清歌脸色煞白：“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只会给你带来灾祸。”
云橙苦笑一声：“要说谁给谁带来灾祸，那是人世无常，此时灾祸，根本就是我给你带来的。现下我们就要死了，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这一番话都是实情，莫清歌也反驳不得，但他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一份恐惧、隐忍和克制，现在忽然要他立刻抛下，立刻改变，立刻依着云橙的主意行事，他也办不到，便转开了视线，也不再说话。
云橙见他一副死硬嘴脸，也是怒火往上冲：“你说你什么也给不了我，可是我觉得，我自己什么都有，并不需要别人给我些什么。”
莫清歌闷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说，你到底想给我些什么？”
莫清歌低声道：“我想给你的，是一个家，一个安稳的日子。日子一天一天，平平安安地度过，看着孩子长大，看着世事变迁，你我一起变老。”
他的语声是那样哀切而真挚，带着梦幻般的憧憬，带着迷雾般的无望，云橙一下子消了怒气。莫清歌又转回脸来，直视着她：“我想给你的，原也没有什么稀奇，就算一个普普通通的农人，田里放牛的村夫，他都给得起，可是，我就给不起！”
莫清歌眼中燃烧着怒火，又蓄满了泪水，看得云橙心都碎成了一万片，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伏在他胸前落下泪来：“我只知道自己心里苦，有时候忍不住怨你，却不知道你心里更苦，比我苦上一万倍……”
莫清歌听得自己的苦处得到了谅解，眼中的泪水终于滚落了下来，轻轻抚摸着云橙背心的长发。
忽然云橙又从他怀中跳起来，脸上带着泪珠，展颜笑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拜堂成亲吧。”
莫清歌一见她还在执着于此事，苦笑道：“我说了这半天，你难道就不明白吗？”
云橙仰着脸，瞪起大眼睛，鹦鹉学舌一般：“我说了这半天，你难道就不明白吗？”
莫清歌一头黑线看着她。
她侃侃说道：“如今我们马上就要死了，无论你是什么人，我们都不会有一个家，都不会一起变老了，你还顾虑些什么？”
莫清歌却不同意她的说法，连连摇头：“我是命里注定要早早死去，不是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别处，你却不同，云前辈不是请人给你算过命吗？你是大福大贵的命相，一定能活着出去，日后……日后还要嫁一个如意郎君，老来儿孙满堂，我……我是古往今来第一福薄命薄之人，如何能因为我一己之私误你终生？”
云橙见莫清歌振振有辞一大篇，全是歪理，又是可气，又是可笑，说到后来，自怜自伤，眼眶发红，又是可怜可疼，便紧紧握了他的手说道：“算命之人不过信口胡说，也就我爹信他，紫金山那次，若不是你救我，我早死了，哪来的什么大福大贵？眼下这情形，你且说说，活路在哪里？哪里来的活路？莫非那杜鹃还会转回头来，接我们出去？”
莫清歌四下环顾一圈，无粮，无水，出不去，也确实看不到活路在哪里，但是依旧斩钉截铁：“总之要想法子撑下去，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希望，一定要你活下去。到了最后，我就是把自己驾在火上烤了，也要喂你吃饱，不能叫你饿死。”
幽暗的火光照着莫清歌脸庞雕像一般的俊美轮廓，云橙忍不住稍微假想了一下把他烤的金黄焦脆嚼在嘴里的滋味，吞了一口涎沫之后，又暗骂自己太离谱，眼前这人是京城第一男神，全京城名门淑媛渴嫁的对象，自己居然要烤了吃，莫非自己前世是个女妖怪？
想及此处，云橙用力甩了甩头，甩掉一番胡思乱想，回到了正题：“你说我能活，我说我会死，事情没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或许我就真的死在了这里。大人，我说的可对？”
莫清歌仔细想了想，这话确实无可辩驳，勉强点了点头，心里狐疑着，这丫头也不知给自己挖了一个什么样的坑。
云橙神色一本正经：“我临死之前，只有一个小小心愿，若是能够达成，死也瞑目，若是不能，我死到九泉之下，也是不甘心，不安宁，怕是不能转世投胎，要在枉死城中游荡，成为孤魂野鬼。”
莫清歌略微想象了一下云橙一身白衣，拖着长长的一把乌发，宛然戏台上哀艳女鬼的样子，依旧心怀极大的警惕，问道：“什……什么心愿？你且说来听听？”
云橙一张雪白小脸上，神情肃穆哀怨，双颊又生出红晕，还真有几分戏台上伶人的哀艳，低声说道：“我来这世上一遭，虽然命短早死，但遇上了大人你，又待我一片真心，我这辈子十分值得……”
说到这里，云橙一双盈盈大眼中隐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