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笔,双手拈起桌上的纸,轻轻吹干墨迹,盯着那纸看了一会儿,面上露出笑意。
周沉璧不由也弯起唇角。
正这时,她似察觉到什么,朝廊桥另一头看来,脸上还带着未及收起的恬然笑意。
恰似一片轻羽落入平静的湖,微微涟漪荡进周沉璧的胸腔,挠人,莫名又有些紧张。
很快,小娘子收回了视线。
周沉璧皱了皱眉,抬腿走上廊桥,须臾便到了亭中。
“我有话要说。”
阮茵实在不知他与她还有什么可说,但既然人已到了跟前,只好站起身行了一礼。
“小君侯请吩咐。”
“我想过了,只要你点头,我即刻请阿娘去府上提亲,真的。”
阮茵错愕抬眼,半晌才道:“小君侯今日……吃酒了吗?”
周沉璧点头,神色莫名,片刻后皱眉:“我说的不是醉话。”
“我听来,却是醉得不轻。”
“你不信?”
“我凭什么信你,又为什么要信你?”
周沉璧瞪眼:“本公子说话算话,绝不儿戏,你……”
“小君侯,”阮茵淡淡开口,打断了他,“你了解我吗?除开姓名,年纪品性?家住何处?亲族几多?可有婚约?”
“你可有婚约?”周沉璧问,语气有些急。
阮茵一怔,摇了摇头。
周沉璧松了口气:“那便是了。”他缓步踱到石桌旁,顺手从竹篮里捡起一个青瓜,张嘴咬了一口,“我虽不知你年方几何,但知你家住庞城,双亲健在,其他的,不重要。”
“……”
太荒唐了。
阮茵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你与我素不相识,若非在六珈山生了一场误会,此生不会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信与不信。小君侯出身尊贵,婚姻大事,不必赌一时之气……”
“你这小娘子!先前说我儿戏,如今又说我赌气!”
周沉璧大马金刀坐到石凳上,青瓜也不吃了,顺手丢在石桌上。
阮茵拦阻不及,眼睁睁看着那瓜滚到了纸上,忙一把抽出来,可惜已经晚了,瓜汁瞬间将墨迹晕开一片,不由气急道:“你怎的恁般讨厌!”
呀!
她还敢生气?!
周沉璧拿眼瞪她,可阮茵顾不上瞧他,一心在可惜那刚写好的诗句。
周沉璧瞪了一会儿,不知怎的有些心虚,挠了挠额角,小声嘟囔:“就你那手字,有什么好可惜的,我赔你便是……”
阮茵气愤转头,周沉璧避开她的视线,勾起毛笔,从竹篮里取出一张新纸,铺在石桌上,又将阮茵手上那张拽过来,搁在一旁,比照着上面的字抄录起来,边抄边念叨。
“小君侯的墨宝可不是谁都能得的,今日是你走运……还瞪?瞪什么瞪?谁似你这般,来送炎神还带纸笔,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做学问的地方吗?”
“这里是碧水书院!我在哪里做学问,与小君侯何干!”
简直莫名其妙。
好好的来上个香,竟也能碰上这尊菩萨。
她做什么还要在此逗留?墨宝……谁稀罕他的墨宝!
阮茵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那副字,连砚台一起收进竹篮里,拎起来便要走。
此时周沉璧恰好写完最后一个字,见状一把拉住了她。
他完全是下意识反应,未考虑什么男女之防,阮茵却又羞又气,用力往回扯。
周沉璧察觉不妥,忙松开了她,将自己那副字递到她面前,尴尬道:“赔给你。”
“不必了。”
阮茵仍然要走,周沉璧却挡在她身前,虎着脸道:“本公子不欠人债!不要也得要!”说着将那张纸丢进了她的竹篮里。
二人相向而立,一个凶巴巴,一个气呼呼。
周沉璧盯着她涨红的小脸,渐渐地,心里的气焰越来越弱。
这可真是怪了,堂堂小君侯这辈子头一遭被人嫌弃至此,该气的分明是他吧,怎么好像又欠了她?!
周沉璧一脑门子官司,什么也想不清楚,视线无意间扫到她的额角,只见一片红肿淤青,虽有脂粉遮掩,离得近了还是很明显,是硬物撞击的伤。
“你这伤……”
周沉璧正要问,忽闻一声小儿啼哭,只见阮茵睁大了眼,愣怔一瞬,转身便跑。
竹篮倾翻,里面的纸笔砚台和瓜果散落一地。
哭声是从书院外头传来的。
阮茵奔出书院,一眼就看到了那正在哭嚎的小童。
“小赟!”
她的幼弟阮赟,是父亲妾室元娘所生,如今养在嫡母冯夫人膝下。这娃打小黏她,今日家中女眷要来炎神祠祭拜,阮赟也闹着要来,阮茵便求了嫡母将他一同带上。方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