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九月初九的生辰,你说巧不巧?”
“胡定那狗东西……”周沉璧说着愣住,“九月初九?”
上次在城外,周沉璧与阮茵说起算命之事,只说要在十九岁生辰之前成婚,实则那算命瞎子还有一言:“若得重阳之女,则能消灾挡厄,是琴瑟和谐之数。”
周沉璧心情复杂,一时不语。
尹菱不觉有异,又道:“我请人合了你们的八字,确是上佳之配,阮府那头也极满意这门亲,你呀,就安心等着吧!”
“阿娘趁早歇了这份心,我不与她成亲!”
周沉璧急头怪脑地说完,走了,留下尹菱一脸错愕,与身旁的丫鬟面面相觑。
连着两日,周沉璧就像个火药包子。
旁人走过,稍带点风都能把他点着。
“丁小壮!叫你去芙蓉镇盯着,怎么还在衙里?落窝下蛋呢?!”
衙役丁小壮莫名挨了一顿骂,张嘴想辩解,瞧见胡定朝他使眼色,又识相地闭了嘴。
谁又惹了这祖宗?丁小壮心里不解。
纪阿月也不解。
她快速看完阮茵刚写的东西,折好收进袖中,神色复杂道:“姑娘……你为何不愿嫁小君侯?”
阮茵正在对着账本盘点柜上的货品,闻言顿了一顿才道:“你也觉得,我应该感恩戴德地嫁进侯府?”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没有因为门户轻视姑娘……”
“我知道。”阮茵笑笑,打断了阿月的解释,走回柜台后,将账本收好,“阿月,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我若嫁给小君侯,日后便要囿于后院,做一个得体的少夫人,我不愿如此。”
阿月不解:“做安享富贵的少夫人不好吗?”
“好,却只是一时的好。侯府那等门楣,小君侯定不会只有一位娘子,想到日后要同别的女子共事一夫,”阮茵垂眸,摇了摇头,“我接受不了。”
“可是,即便小君侯日后纳妾,你也是正房啊。”
“正房……在你看来,阮府里的冯夫人过得便很舒心吗?”
阿月思索一会儿,又道:“可这天下,有哪个男子只守着一个娘子的?姑娘日后无论嫁给谁,都免不了这处境。”
“所以啊,”阮茵抿了抿唇,“我还是不嫁了,守着胭脂铺,挣多多的银子,日后在庞城城郊,或者回襄郡,买一座宅院,与阿娘清清静静度日。”
“姑娘说的什么糊涂话!”阿月惊讶地瞪着眼,“女子不嫁人怎么行,要被笑话死的。”
“你会笑话我吗?”
“我自然不会……”
“那便行了,旁人如何说,有什么要紧。”
“可……可即便嫁入侯府,姑娘也不必抛下胭脂铺呀,我给你挣银子,你只管安心做少夫人,每月过来数银子便好。”
阮茵忍不住笑了:“多谢月姑娘了,若没有你,我一个人可撑不起这铺子。但你挣银子给我,和我自己挣银子,不一样的。”
阿月还是不解。
阮茵却不想再多谈,只道:“我可以不嫁人,却不能丢了吃饭的本事。我们女子,要先自己立稳了,才能风刮不倒、雨淋不怕。”
阿月杵着下巴想了半晌,仍是似懂非懂,最后摇了摇头,道:“总之姑娘做的决定肯定是有道理的,我这便去李豹那里。”
阮茵点了点头,看着阿月走出了胭脂铺,收回视线,无意间扫到柜台角落放着的瓷瓶。
松香化瘀膏。
先前伤到脚,多亏有这药,只疼了一天便消了肿。
当真是良药。
心中微动,下意识喊:“阿月!”
阿月转头:“姑娘还有事嘱咐我?”
阮茵回神,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半晌,扯了扯嘴角:“无事。你快去快回。”
待此事了了,再去向他赔罪吧。
若他还愿意见她的话。
乌金西坠时,周沉璧下了值,骑马从胭脂铺前经过,看见铺门关着,不由心中疑惑。
往日这铺子总是开到夜市将散,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关了门?
他心里存着气,于是梗着脖子转过头,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要在往常,胡定或要说一声:“公子,要不要我去打探打探?”
可此刻那别扭公子病还没好,他也不敢吱声,二人默默路过。
上灯时,周沉璧用完了饭,洗漱一番,换了轻便的常服,仰靠于榻,双腿交叠架在小几上,心不在焉地一个人玩投壶,忽然,胡定匆匆跑进来,神色凝重道:“公子,阮姑娘出事了。”
“你他娘的,”周沉璧手一抖,一支箭丢得歪到了姥姥家,于是张嘴便骂,半路反应过来胡定说了什么,不禁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