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救治途中繁忙的喧嚣,随之而来的,大厅陷入一股诡异的安静。
导医台的几个护士绷着脸,明显的心神不宁。她们看到急救车送来重伤患者后又掉头返回,除非现场伤患太多,才会一次又一次出警,想到这表情更加凝重了。
“怎么一会儿送来这么多人?”
“老城区那边化工厂意外事故,爆炸了。”
“听说救护车,警车,消防车都到了,伤了不少人,救护车不够用了,估摸着一会儿可能组织去现场救援。”
“科里同事都到齐了吗?”问这话时,呈昱京刚从抢救室出来,伤的太重抢救无效只能宣布死亡。
“好像都到了…”护士翻了职工表,哎一声,“不对啊,这个新来的许医生没见到她啊。”
“她家在老城区那边?听说这次爆炸波及范围挺广,我在家都感觉到晃动了。”
“不会吧……”
“哎……”
一片轻轻的唉声叹气。
正说着,护士长冲到门边:“小春小夏,桦栮老城街道重大事故,准备现场组织救援,你们跟车。”盯了一眼在场的呈昱京。
呈昱京扔下染血外套:“我也去。”
……
几小时前。
车停在露天停车场后,二楼邻居透过窗台热情地打招呼:“许医生下班啦?”
许蔚然微笑着回应,锁了车进了老楼房。
渐晚的微风格外舒服,吹得许蔚然有一瞬差点儿张开手臂。
旧房在老城区临城郊边的县区里头,四周公路修得也算四通八达,谈不上交通不便,就是离附院有一段距离。虽现在看离市中心隔着十万八千里,但在她爸妈刚结婚那会儿,这儿是最繁华的一片,许爸当时学历高工作待遇好,药厂分了一套房,这件事让周围邻居羡慕了好久。
如今这栋老楼房半荒废即将沦为拆迁的危楼,以前的房主搬走的搬走,没搬走的往外租,地界偏离市中心,房子小而破,除了勉强能遮风挡雨实在找不到其他优点,所以租金很便宜,吸引的大部分是三教九流的人。
房间是排房,隔音很差,许蔚然一人住着安安静静,但隔壁每天的炒菜说话声,洗衣服和电视声经常透过薄薄的墙皮传过来,没有丝毫孤独之感。多年在外,她最擅长在噪乱中保持清醒,最习惯的方式是保持沉默。
这几天几乎没日没夜呆在医院,可能熬得身体久了,许蔚然时不时害困,恰好微风吹得格外舒服,令她昏昏欲睡。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睁眼时客厅的老钟指到十点,窗外漆黑一片。
许蔚然肚子空的难受,她记得家里有几桶泡面,找泡面时在橱柜里翻出一个烧水壶,全新的还带外包装纸盒。拆开包装把烧水壶拿到水龙头下冲洗,洗干净后倒了半壶净化水进去,放底盘上,刚把烧水壶的插头插进插孔,猝不及防崩出火花,一股浓烈的烧焦味让许蔚然手忙脚乱的拔下插头。
许蔚然手里拎着烧焦的插头,拿纸擦着不注意沾到的水。生无可恋的站了几秒,叹了口气,也不知脑子走的什么神,办出把电水壶整个泡在水里清洗这种事,亏她把水壶里里外外洗了三遍,这下彻底没法用了。
她扔下插头,撕开一包泡面,干巴巴的嚼起面饼,嘴里很干面饼很硬,咽下去刮刺得嗓子一阵疼,她皱着眉勉强的吃完,拧开一瓶水冲下去一大口水缓了缓,去浴室洗完澡,换下睡衣窝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是晚间节目重复播放的枪战片,时不时一阵激烈的突突枪击或炸弹轰隆爆炸,许蔚然看的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模糊。迷迷糊糊感觉沙发一阵迅猛震动,下意识分辨出是电视的效果,她继续睡。
直到某一刻,老旧的玻璃木框频繁而剧烈的颤动,下一秒,玻璃整个被由外向内的一股无形的力量击碎,溅了满地碎玻璃渣滓。
就在这一刻,传来敲门声,咚咚砰砰着急得很,混杂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周围声音逐渐喧嚣:“里面有人在吗?有人出个声!”
许蔚然猛地惊醒,电视还在播放,可传出的枪声爆炸声跟周围声音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的是窗外。
窗外,爆炸声和警笛声此起彼伏,在这个午夜,惊天动地。
她从沙发上爬起要去开门,接踵而来的爆炸冲击波极大程度的摧毁房内陈设——水杯,椅子,镜框,吊钟摇摇欲坠。
这一瞬间,人间犹如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