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烦躁,抿嘴把断了半截的拉环用力按下一道空隙,头也还没抬的跟货柜后站着的老板说:“老板,拉环坏了,麻烦给根吸管呗。”
这个时间点,她下班了今天也不用她值班,但也不想回家,就独自顺着路灯在院子里边走边转,不自觉地晃到了家属区。
狭窄的小道被周围植被围着略显隐蔽,茂密的树挡住大部分的灯光,草丛的照路灯就派上了用场。隐隐绰绰透过草叶瘦长的影子,就像是一人试图拥抱月球在怀里,纤小羸弱只映出一道细细长长的黑影,其余的光清清冷冷的投进她的眼里,皎亮。
她垂眼看草,听虫叫,一时忽略不远处有人在看着她。
“还没下班吗?”
许蔚然转过头,看见一身休闲装的呈昱京,头发松松散散的遮了额头,倒刚像洗过澡没擦干的样子。隐约与当年穿着运动服在田径场冲过赛道的不羁少年的身影重合,他手上提着菜篮,几根芹菜叶赤裸裸的露着头,刚从市场买菜回来。
“下班了。”她原地转了一圈,略微无措的指了指周围环境,“随便走走。”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锁上车门转身走向一栋居民楼,一脚迈上楼梯。
她也同时转身往回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住脚咬了吸管纠结要不要说,眼见呈昱京转身拐上楼梯影子也不见了,她急忙道,“我刚才去了一趟资料室。”
呈昱京停下脚,听她莫名其妙的这句话仅表示听见了点点头,“哦,资料库的图书挺全。”
说完没太大兴致的转过身,不想再逗留。
许蔚然见他要走,紧接着道,“我要借的一本书,《UICC临床肿瘤学手册》,医院资料库纪录是你半个月前借走了,你看完了吗?没看完也没关系,能不能麻烦你看完后拿给我?”
他疑惑的看着她,好像在消化她说的这一段话,总算抓住了重点,他回想道:“哦,我想想。”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你,事太多了,我怕第二天又忘记了。”
呈昱京被她客气又急迫的样子逗笑了。
“等我会。”他问道,“还是跟我回家拿?”
许蔚然坐在荼蘼花藤爬绕的木椅子上等他,蟋蟀还是别的虫叫,窸窸窣窣断断续续,倒一声接一声的,听久了像在哄人睡。
温亮的月光被花影揉的稀碎,零零落落的洒在肩上,稍一低头,眼眉也遮住了。
在幽幽暗暗的清冷地里,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虫声远比音乐采集的各类原生态的叫声真实,更能安抚人紧绷又脆弱的神经。从来没有在这么静谧的环境中入睡,黑甜乡,没有梦也没有嘈杂的声响,更没有紧锣密鼓的呼救铃声。
她是被一阵风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一件薄毯,看颜色该是呈昱京的风格,他并没有叫醒她,也没有碰她,而是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开了一盏不刺眼的小灯,石桌上摆着那本《UICC临床肿瘤学手册》。
她醒来,呈昱京恰好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递给她。
第二天她就把这本书拿到医院资料室归还,然后重新办外借。
管理员温和的跟她打招呼:“许医生,一大早就过来了,昨天你让我查的借书的呈老师,好像也是你们科室的哦。今天到还书的时间了。”
“是啊。”许蔚然把书放柜台上,“我来还书再办外借。”
“呈医生昨天打来电话,说要提前还书,要说他这本书按正常日期还半个月呢,今天你就过来了。”办公室主任捏着茶杯笑眯眯的喝了一口,“真是巧啊。”
离开资料室所在的行政楼,走回急诊楼的路上,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跟她熟的纷纷和她打招呼,
“许医生,早上好。”
“小许医生,怎么没见跟呈医生呆在一起?我找他有事呢。”
“许同志,跟急诊高凛花相处,戒骄戒躁,平常心对待,继续保持哦。”
她客套的应付着,嘴笨到最后只是点点头笑一笑,心里疑惑更加放大。一路走来,整个人像是飘忽在风里,风往哪刮她就往哪飘,思维还停滞在呈昱京是什么神什么仙在旁人看来这样难相处?
回来前是老同学前男友,这段往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回来后多了一层新同事的身份,但在花园里睡了一觉,便“秋风日日望归装,忽报来期喜欲狂”的被指摘下了‘高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