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想法对他而言不太公平,且不说他会不会答应她,如若答应,面对他跟他家人对立,仅只为跟她站一队,她真能忍心让他抛弃他原有的生活与家人决裂?更或她自身而言,当真能原谅他父亲当初做的事与他冰释前嫌?
怎么可能,许蔚然心下当即否定。而那天呈昱京的态度也表明两人心生嫌隙,并不只有她自个矛盾。他并没完全信任的接纳她,他对她做的这些事仅仅是同情心作祟,毕竟当年课间有人问起他对她还挺特别,他的回答她至今记得清楚:小家伙看着挺可怜……
不是有趣,不是喜欢,不是好感,仅是看着挺可怜。
所以他拒绝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已跟当年少年的胆小唯诺相差甚远。令他再也提不起一丝怜悯,与之相反她工作多年,在医院见过各类人情冷暖,脾气早已又冷又硬,再也不愿吃下任何委屈。
可在意料之余,也难免伤心失落,又一想到那些难堪丑陋难以见人的复杂往事,竟也有点力不从心的绝望和无力。
他们始终在试探中拉扯,像两块磁铁,离远了忍不住吸引靠近,离近了又排斥疏远,矛盾中磕磕绊绊的牵引缠绕,却不敢再奋不顾身的坚定选择了。
夜晚失眠对极度渴望睡眠的人无疑痛苦煎熬,但对终于从白日浮躁沉淀下来得以安静思考的人来说是难得的好时候,这几日,每每这个时候,静寂夜色里,她总在想,那时她的态度一定很虚假。呈昱京也一定明白她强装冷静的皮囊下那颗方寸大乱且冲动全无顾忌的心,所以拒绝,嘲弄,更谈不上她主动想重新开始他必须要配合表演,这次他不再陪她出演,冷冷转身毫不心软。
接近午夜两点,她摁开台灯靠坐床头,月色透过没关严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地板留下一道又长又亮的光影。
她瞧着瞧着,索性一把拉开窗帘,月挂中天稍稍偏右,鼻间隐隐闻到一股烟香,估计这个点也有人没睡着,起床靠窗吸烟,风一吹就毫无阻碍的串家入户,窗户开着不久有点鼻塞,夜风凉了。
这年仿佛并没秋天,下了几场暴雨温度立刻降了下来,夏天到冬天好像越过了秋天的过渡,直接从短袖到保暖棉衣,秋裤都省了。令人猝不及防。
夏天就这样过去了啊。又一个季节跟他度过了,关系不冷不淡,不然,夜里怎会愁绪难眠。
……
“夏小姐术后恢复状态良好,符合出院条件,明天就可以帮她收拾东西出院了。”许蔚然收起听诊器,拿笔在病例薄上书写,片刻,扣上笔帽,把诊断报告递给助手收起,叮嘱,“明天中午就让走廊临时搭建床位的6号床住进病房了。”
助手点头称好。
夏静静平时冷冷淡淡,说什么都一副温柔冷清的模样。被渣男伤透了心还自讨腰包做手术住院除了李青这个小姐妹在跟前陪着,压根没人来探望她。
“她家人呢?”
李青打迷糊眼:“我就是呀,还有直播间的这些粉丝都是她的家人们。”
她举着手机还在直播,人数不断增多。李青手机朝许蔚然方向偏了偏让她入镜,瞬间一段刷屏夸她漂亮,气质好,美女医生……
许蔚然视而不见,再问:“她爸妈呢?”
夏静静这些天失魂落魄,精神不振,一方面跟车祸休养有关,另一方面许蔚然感觉她跟家人关系出现问题。
否则她车祸住院这么大的事竟没惊扰到她父母。
果不其然,李青说:“我说这话就揭她伤疤了,不过静静早就想开了。她爸妈离婚各自成家,这两年也都有了孩子,静静跟之前家庭完全决裂了,一直跟我住一块,她父母从没联系过她。”
许蔚然倒也意外竟是这种情况,不免又多看了夏静静一眼,只觉她眉目更忧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