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有一段时间的安静。
切开腹腔时，一股浓血蔓延，呈昱京镇静自若：“吸引。”
血压回升。
一切顺利，恰逢这时田非疑惑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寻声望去，监护仪指数不太对劲，按理说术前准备插管吸氧，病人血氧饱和度却一直下降，从最初94到如今79，仍持续下降。
呈昱京也疑惑皱眉：“情况不对，但问题不大。”
一句话表明他已经明白原因，现场教学：“两分钟容你们分析原因，过后猜不到我直接公布答案。”
成阳最先发言：“病人送来时大量失血，会不会是出现失血性休克造成的SPO下降？”
聂远否定：“这个下降太快了，显然不是。”
田非又道：“心超的心包积液量在正常范围内，心脏跳动也正常。”
得来郭洋点头认同。
田非大受鼓舞，刚要继续发言，却被小春打断：“这是怎么了？”
只见她一把扯开遮布，露出病人一片胸膛，小春弯腰凑近仔细察看，病人胸膛隐隐泛青，肉眼可见的红紫，颜色像注血的气球。
医生脑中同时想到一种可能性—上腔静脉回流受阻。
“血压下降。”郭洋戴上听诊器，“心音遥远。”
“高度怀疑急性心包填塞。”田非当即立断，对自个判断极其笃定，“拟行心包穿刺。”
立即得到呈昱京赞许的眼神，徐徐引导：“这种情况之前有抢救过病人，具体步骤还记得吗？”
田非一向学习稳扎稳打，跟过的每一场手术都有做术中纪录和术后总结。此刻稳住气性，拆穿刺包，协助手术刀从剑突下探查切口，上进心包，瞬间淤血犹如洪水开闸，伴随凝块流出，与此同时，血压轻松回升。
危机看似解除，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看向田非的眼神多了惊讶和揣摩，而这些田非压根不在意，而是紧盯着监护仪指标，面色严谨，一丝不苟。
呈昱京不由得多看了田非一眼，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心电监护仪各项指标尚且正常。
“继续吸引。”
毫无征兆的，监护仪报警刺耳长鸣，令在场医护为之一振。
“血压下降！”
吸引管内的血液由暗红瞬间变成鲜红，有止不住的架势，血压跳崖似的往下跌。
呈昱京眉心紧锁，尚未开口。田非像早有了预判，顿时沉一口气，难以接受道：“心脏还是出问题了。”
郭洋专业出身，对此指征明显，“心脏破裂。”
聂远嗔斥：“刚才你还说心脏跳动正常呢。”
“那是刚才。”郭洋不以为然，“别废话，快点抢救。”
“……”
“心超。”田非有条不紊，“准备修补心脏。”
停止吸引，止血。
鲜血从穿刺切口不停往外渗，当务之急先堵住方才探查的切口，探胸，不久就在右心房隔膜处发现一道细微裂口，病人心脏像漏风的鼓，心跳紊乱无力，血压跟不上。血液不间断从泵内泄出，四处流，唯独不往血管里流。
生死一线。
各项指标持续走低，医护人员眼疾手快，一番有条不紊的高度配合，裂口缝合，心脏恢复活力，血液涌至血管不再四溢。
这才真正稳住情况。
病人上半身青紫消退，监护仪指标逐渐恢复正常。
聂远喘一口气，顺墙坐下休息，冲田非竖起大拇指：“牛啊，田非。”
田非搔搔脑袋，不好意思的腼腆嘿嘿笑了两声，“多亏了呈医生，我就照葫芦画瓢。”
呈昱京听闻，抬眉对上田非的眼睛，说道：“谦虚是好事，你很有心，继续保持。”
田非被夸的飘飘然，极度克制的抿嘴低头，口罩下，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控制不住。
手术结束后，他将病人送往重症监护室。
两人在更衣室碰面，他进来时，呈昱京在隔间冲澡，听到开门声很快冲完出来，田非口罩帽子全摘下，对着镜子捣鼓一头乱发。
从镜中不经意间望见呈昱京，他赶忙转过身，略显慌张的面对面看呈昱京：“呈医生。”
呈昱京用毛巾擦头发，站镜前不动，也不说话，似乎魂不守舍。
这么站了一会儿，田非感受到呈昱京从内到外散发的一种困乏，还极有渲染力令他也不自觉想打哈欠睡觉。
“呈医生？”他关心道，“你很累？”
“嗯？”呈昱京随口应了声，压根没仔细听他说什么。
“你去休息吧，等会开会我帮你请个假，不然熬不住对身体也不好。”
“不用。”他言简意赅，“刘主任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我可招架不住，我去休息，他能把电话打到手机没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