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楼。
人间京都最热闹的酒楼。
这里是四通八达的官道交叉口,是能人义士歇脚、探听消息的处所。只要有门路、有人脉,这里什么消息都有,什么都能买到。
这天,打西边来了三男一女一行四人,本要来送拜帖给老板“百晓通”,岂料门房和小厮一看来人中的头目,立刻摆摆手让他们走。“走”那是客气的,直接就是个“滚”字。
展修双手抱胸冷眼打量玠风,后者在眼神刀中败下阵来,老实交代:“我与徐老板做生意,坑了他几笔。”展修狠狠挑眉:“那门房小厮为什么不收打赏钱?连他们你也坑?”玠风立刻解释:“那是三三坑的,不是我!”
展修扶额,玠风嗫嚅着解释:“他先要坑我的!他还想劫我的货来着!”展修怒吼一句“你闭嘴!”他只得悻悻住了口。
绯红无措道:“那怎么办……”他们虽然有法术,但是在黄粱道是半点使不出来,神明创世时自有想法,他们给了大泽人近万年的寿命和近乎通天的法术,但是却不允许他们在黄粱道任意使用。他们在这里,不能对凡人使用迷魂术,必须遵守凡人的规矩。
玠风朝她眨眨眼:“不怕,等晚上开席献艺了,咱们想个法子夺得头筹,自然可以见徐老板。”崇渐一愣:“什么献艺?我们四个里面有人会歌舞吗?!我耍套军体拳行不行?”
玠风挺了挺胸,一脸扬眉吐气:“你太小瞧我了,给我一束光、一个舞台,我肯定给你拔得头筹!”绯红不自信地“嘶”了一声,展修的脸已经拉到地上了。
玠风在黄粱道也有店铺,他正要去打点自己的行头,抬头一看,脚步顿了顿,问道:“天快黑了,你们没事儿吧?”他眼睛虽看着众人,绯红自然知道他是问自己的,无声地答了“放心”两个字,他这才离去。
他们三人在八方楼门口等了许久,天渐渐黑了,夜市繁华,这一路上千灯万火,映照碧云,数不清的摊贩与游客,吆喝声此起彼伏,好生热闹。有老弱妇孺、有贩夫走卒。崇渐盯着这车水马龙,叹息道:“只有黄粱道这种地方,才能看到这么多老人孩子。你说他们凡人人生匆匆数十载,一生下来就在变老,为了生计和繁衍忙忙碌碌,到底在忙什么呢?”
展修面色淡然:“人生短暂,便有短暂的活法,浮游蝼蚁尚且偷生,神明创世的时候有他们的道理。”
姑娘说话不太流畅,不敢插嘴,只得点头表示赞同。互灌鸡汤的活动终止于八方楼小厮的邀请,那小厮说他们的同伴已经进了初选,他说自己还有三个同伴在外面、特意找人叫他们进去看他献艺。三人互相看了一圈,惴惴不安地走进了那销金窟。
然后他们看到那舞台中央身形颇巨的妖娆舞姬,成功上演三脸懵逼。
实在是太巨了,全场那么多舞娘歌姬,就他最惹眼抓睛。
他身着霓裳羽衣,青丝云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舞姿行云流水,翩若惊鸿。难为他身高八尺,那腰居能然妖娆地扭得起来。崇渐张大了嘴、怔怔地看了半晌,惴惴地点评道:“这腰、腰,宛若游龙,游龙!”他实在夸不出水蛇腰三个字。
展修用手遮住半张脸,额头拧成麻花,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他这身大码女装,是从哪儿来的?给驴穿的吗?”
三三不知从哪儿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解释道:“掌柜的成衣店里有专为男子订制的女装,襦裙马面裙,应有尽有!掌柜的说了,男人或是女人不应该执着于外表,谁说一身臭汗才算男人味?追求女子装束也是一种浪漫!”他越说越慷慨激昂,默默握起了拳头。姑娘觉得他说得太对了,忍不住和他对了下拳!
舞台、灯光、音效、伴舞……一应齐全,台上身着女装、瞄着花钿的玠风沉迷于和众舞姬一起跳女团舞,他拿着手中团扇,时而低眉浅笑,时而轻舒云手,撇开他的巨型身材和性别,形神其实颇为到位。台下的观众大概是没见过这样巨型舞姬,画男硬说女,硬是用男子的身形和力量跳这妖媚的舞蹈,每一跳、每一转,效果堪比小猪佩奇踩水坑。这种诡异的画风奇迹般征服了所有人,他们疯了般鼓掌,姑娘也跟着一起喝彩。台上卖力扭动的玠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热情,抽空还朝她的方向抛了个媚眼。
展修的脸色黑得如同一块煤炭:“他穿女装,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姑娘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拼命叫着“好!好!”
一曲终于罢了,玠风双手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穿过喝彩的人群、一蹦一跳地跑到他们跟前。他面色微红,香汗淋漓——大汗淋漓,双目灼灼:“怎么样怎么样,我这舞跳得怎么样?”
展修面如死灰,幽幽道:“你知道一支曲的时间有多长吗?足够我又想出一百二十七种杀了你的办法。”
玠风哪里会介意他的话?他原地转了好几圈,给姑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他的小裙裙,还说:“这是我亲手设计的新款,有男女情侣装哦。”
这句话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