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
宋纯余光瞥见刘翠云苍白的脸,心跳莫名滞了一下,紧张的站起来问:“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过于紧张的情绪让宋纯自己也觉得奇怪,刘翠云朝她的头轻轻一拍,嗔怪说:“我能有什么不舒服?少咒我,一边去。”
“真的没事吗?”宋纯还不放心,狐疑地坐下,眼睛定定盯着刘翠云。
“说了没事。”
刘翠云往门外走,顺手帮宋纯关门。
宋纯心不在焉地拿手指着书上满是插画的一页,“这个词是……”
外面突然传来物体重重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向冷静的宋元崩溃大喊:“妈——”
何洲渡是被外面的混乱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外面喧长的鸣笛穿透天空,他的眼前花白模糊,伸手揉了揉眼勉强清醒几分。
“爸妈。”何洲渡下楼,看见父母都坐在沙发上搂着哭泣的何洲阳,“怎么了?”
何洲阳哽咽着,脸上哭得脏兮兮,“刘阿姨……摔……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何洲渡大脑唰一下空白,刘翠云女士清瘦的容貌印在脑海里,接着变成了宋纯。
宋家祖父母年龄大了,宋炳平没让他们跟来,宋元和宋纯陪在他身边。
宋炳平几乎是颤抖着签下手术同意书,他写了一辈子书,加起来的时间却像没有签下“宋炳平”这三个字的时间长。
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周围多了许多墨点和痕迹,不像是出自大作家之手。
“胃癌。”宋纯站在宋炳平对面红着眼睛质问,“你早就知道了瞒着我?”
宋炳平颓废地坐在排椅上,脸埋在掌心,肩膀塌下来,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宋元轻声提醒宋纯:“纯纯,别说了。”
“你也知道,是吗?”
宋元冷硬的表情松懈下来,浓黑眉毛蹙成八字,双眼蒙了层湿冷的水汽,他话语哽咽:“我……我发现了药。”
只有宋纯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她扑在宋元怀里痛哭,宋元轻轻拍着妹妹的背低声啜泣。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寂静的空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历经煎熬。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紧张的安静,宋元脸色变了,他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
“……我在,是……好……等我。”
宋元按下接听键,手机那边的人问什么他答什么,等他放下手机,宋纯霍然起身,“你要走?妈还没有……”
“纯纯。”宋炳平打断了宋纯的话头,宋元咬着牙,匆匆起身往电梯方向赶,“等我抓完嫌疑人就来。”
宋纯跑了几步追过去,“哥!”
手术室的灯倏然熄灭。
护士推着担架走出去,白布蒙着一个人的全身,宋纯灵魂出体,僵硬着身体,拖着千斤重的腿往担架那里走。
“妈——”
宋纯全身脱力,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宋纯看过许多书,书里都在写亲人去世后有多痛不欲生,宋纯在医院的过道上趴着担架,哭声悲切,宋炳平背过身,肩膀一抽一抽。
其实失去亲人并没有书中写的那么痛彻心扉,葬礼上,宋炳平笑着应付来来往往的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宋纯和宋元坐在灵棚里。
“老宋,节哀啊。”光头中年人拍了拍宋炳平的肩膀。
宋炳平抹了下眼,和男人相互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接着又去应付另一个来的客人。
宋元摸着宋纯后脑勺无声安慰,宋纯盯着宋炳平,问:“以后你也会变成这样吗?”
宋元放下手,丧乐和来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格外刺耳,油锅的饭香让没胃口的宋元有些难受。
“这应该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成长。”宋元说。
是要像这样在亲人的葬礼上和别人谈笑风生吗?宋纯不想成长了。
何洲渡站在灵棚外,他轻轻叫了一声:“宋纯。”
宋纯闻声望过去,她这几天过得很不好,眼下乌黑的眼圈在苍白的脸上分外明显,胃口应该也不好,看上去比之前还要瘦了点。
宋纯走到他身边,哑声问:“有事吗?”
看见宋纯的憔悴模样,丧乐穿透耳膜,何洲渡这时才如梦初醒。
是了,她的母亲刚刚去世,现在是在葬礼上。
他脑子晕晕乎乎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的话也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节……节哀。”他只能干巴巴的这样说。
宋纯的目光平静如箭,何洲渡被她看得仿佛无处遁形,半晌,她点了点头,“谢谢你。”
说完她不愿意再多说一句,掀起眼皮淡声:“还有事吗?”
何洲渡藏在袖子下的指关节被攥得发白,他嘴唇一张一合,艰难开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