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国求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宋纯在课上听得有些吃力,似懂非懂的知识,他乡不遇故知,陌生土地无亲友,她轻轻吐了口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烦恼。
“如果能找到愿意听我说话的人就好。”
木质的书屋满是传统和风,老板是一个身材发福面向敦厚的秃顶男人,他允许客人们阅览书籍,也允许烦恼中的人们将苦恼写入纸中夹在书页里。
“如果不方便说出去的话不如写下来吧。”老板这样说,“没准会有意外收获呢?”
宋纯没指望会有意外收获,她只是单纯想发泄一番而已。
晚霞绯红,鸿雁传信,邮箱仍然鲜活地驻足在日本的角角落落,在日本打车是件奢侈事,如果路不算长她都是走回公寓,从书屋走回去也不过半个小时。
宋纯打开鲜红的信箱,她才一周没清理,广告促销、新店开业、婴幼护理……花花绿绿的信封堆积在一起,不过宋纯并不厌烦,反而会每一封仔仔细细看个遍,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没那么孤单。
她在一堆日文中发现了一封写着汉字的信封,碎星在紫红过渡的天空摇摇欲坠,借着亮起的路灯,宋纯把信封上的字来回翻看三遍,“何洲渡”三个字分外晃眼。
宋纯并不意外何洲渡打听到自己在日本的住处,家里除了宋元没人知道她和何洲渡的事情,连宋元也许只是知道大概,估计是家里人告诉他的,再不济还有程橙。
何洲渡的信里先是说了他正在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上学,之后又说何洲阳在网上看到了一档叫《善歌航行》的歌手选拔,撒泼耍赖让他报了名,剩下的都是在交代这一个月里的家长里短。
何洲渡字里行间都是在透露着他和身边人过得都很开心,宋纯看着看着自己嘴角也往上勾了些,“两年了,我很想你”,何洲渡的最后一句话有些突兀,宋纯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慢慢耷拉下来。
她出国才一个月,却已经两年没有再和何洲渡讲过话。
何洲渡很少对别人有直白的时候,类似于“我很想你”这种话何洲渡往往嗤之以鼻,然后嘲笑说话的人肉麻。
宋纯摇了摇头,把脑子里这些感情过剩诞生的想法甩出天外,双手握信沿着折痕重新折了一下把信塞回信封。
一个月后。
风铃叮当一声,宋纯再度踏入书屋,她需要买一本文学史的相关书籍辅助课业,在一家面积不小的书屋找书比较麻烦,尤其还不是母语,宋纯生怕无意漏掉任何一本,手指虚点着书,口中默念每一步书的名字。
塞了她心事的书仍然在上个月的位置,一架子几乎都是厚重的研究著作,书页稀少的它被挤在角落,有些孤独无助的可怜。
鬼使神差地,宋纯伸手取下书,她随手一翻,一张绿纸吸引了她的视线,绿纸和她的白纸挤在同一页的夹缝里,上面写着清逸汉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树洞。”
生命中的许多奇妙来自巧合,宋纯眼神动容,又闪过犹疑,孤身在陌生的国度乍遇自己国家的人的确值得高兴,但如果是有人别有用心怎么办?
宋纯试探一般在纸上接着写:“谢谢你的好意,我最近常常胡思乱想,或许是因为初来乍到导致的焦虑,我想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宋纯有些忐忑的合上书放回原位,第二天下午,她如常过去,这次她只是想碰碰运气,毕竟昨天才写的。
摊开书页,绿纸依然夹在白纸上,上面多了一句话:“不如把你的想法记下来写成故事吧。”
宋纯愣了三秒,她四处环顾,周围都是低头看书的人,宋纯没发现一个看起来像写下这句话的人。
一连几天,宋纯都在书屋看到了回信,她试探似的提出在书屋见一面。
“我想我们可以一直维持现在的关系,你可以把我当成永远的陌生朋友。”
宋纯就这样与那位陌生朋友维持着奇妙的默契,每天下午五点她都会准时出现在书屋,一天一句话,从烦恼聊到日常琐碎。
“这几天都会下雨,记得带伞。”
“谢谢提醒,不过你还发烧吗?”
“最近你的学习上还好吗?”
“我觉得还好,就是论文好麻烦。”
宋纯走出书屋,成林的樱花逐次盛开,花云涌簇,风一吹,排山倒海的粉浪扑来。
在温柔的风景里,宋纯刘海被风吹过眼前,她看到了一个人。
太熟悉的模样,却又好像不是他,不知道是不是鞋子的原因,他的个子比高中时要高了点,双手插在驼色风衣的口袋里,他也看到了宋纯,如果时间能停止,一定就是这一瞬间。
樱花簇簇落下,落在何洲渡平整的肩头,落在他发丝微乱的头顶。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何洲渡,他假装咳嗽了一声,缓缓踱步,离宋纯只有一步的距离,他停了下来,又往后退了一步,维持着亲密又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