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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纯担心章怀春醒来后见不到他会胡思乱想,服侍着闵氏吃了药便回了东厢。
新房内,章怀春已梳洗妥当。分明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穿着打扮,郑纯却觉得她不再是那般遥不可及,好似隐去了菩萨的光环,身上沾染了尘世烟火气。
如今,他既欣喜她愿为他坠落凡尘,又担心他的尘心会玷污她的神圣高洁。
然而,想到从此便能与她朝夕相对,他愿为玷污了她的罪坠入地狱,只要她愿让他一生侍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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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纯并未留意到青楸是何时离去的,直至章怀春举着一对同心结手绳至他眼前,他始终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才有了一丝松动。
“在你书室的书案上找见的,很漂亮。”章怀春笑着问,“是你做的么?”
郑纯从她手中接过了这对手绳,心情忐忑:“这是表妹出府前留下的,说是给你我的贺礼,是她亲手编织的。你喜欢么?”
念及关宜,章怀春便心生怜爱;再看郑纯一副唯恐她会嫌弃的小心忐忑模样,她心中哀叹不已,无奈笑道:“这是表妹的心意,我怎会不喜欢?你替我戴上吧。”
郑纯不敢含糊,执起她的右手便将一条同心结手绳系在了她纤细莹润的手腕上;而剩下的那条手绳已被章怀春系在了他的左手手腕上。
两只系了同心结手绳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章怀春能感受到郑纯手心的热度正通过她的手心一阵阵传至她心间,让她觉得幸福满足。
“但愿我们真能如表妹所祝愿的这般,永结同心,携手到老。”
郑纯认真道:“会的,我们会同心同德执手至白头。”
若非青楸在外头提醒两人该去给徐知春敬茶了,章怀春几乎忘了这新婚头一日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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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迟园内,徐知春与府中后辈子侄已端然坐于席上。
席上诸人,郑纯虽皆已见过,然,如今的他是侯府招进来的新婿,他不敢越过章怀春自作主张地与众人先行见礼。
他在章怀春的指引下先拜见了徐知春,两旁婢女便为他与章怀春各自奉上了一杯茶。
章怀春将茶高高托举至端坐于矮榻之上的阿母面前,毕恭毕敬地道:“女儿奉请阿母饮此新茶。”
徐知春含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只轻轻抿了一口,便从随侍在一旁的品月手中接过了一只黑漆卷云纹方木盒,郑重递给章怀春:“这是我与你阿父送你的新婚礼。你阿父虽因公务在身未能亲自主持你的婚姻大事,却也有话须我告诫于你,望你日后爱敬君姑、体贴丈夫,早日为我章家添一脉香火。”
章怀春伏首道:“女儿谨遵阿父阿母教诲。”说着便举手接过了那只方木盒子。
而后,郑纯也依葫芦画瓢地为徐知春奉了茶,态度端正恭敬:“请外姑[1]饮新茶。”
徐知春依旧只是浅浅小啜了一口,亦从品月手中取过了一只与章怀春一样的方木盒子,笑着递至郑纯面前:“新婚之礼,不贵重,但是我与你外舅[1]的一点心意,恳请笑纳。日后,望你与小女能和如琴瑟、共挽鹿车。”
郑纯恭敬应道:“小婿谨遵外姑教诲。”
敬茶毕,郑纯随着章怀春重又拜见了这府中的世子与诸位女公子,从此便是一家人了。
夫妇二人在席上安坐后,徐知春便命传了饭,一段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章茆也命人捧了礼进来,却是两只绣工精美的平安福袋及一些刀剑书卷与金珠宝玉。
“这是我阿父阿母托人送来的礼。”提起那对早已断绝关系的父母,章茆总有几分不痛快和不自在,又怕二老的礼不合这一对新人的心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着,“福袋书卷是阿父送来的,福袋能驱邪避秽保平安,那金珠宝玉和刀剑则是阿母送来的。这些……也算是二老的一点特殊心意,请妹妹、妹婿莫嫌弃。”
章怀春似有些受宠若惊,笑道:“阿伯与伯母这份心意难能可贵,请阿兄代我与郑郎君谢过阿伯与伯母。”
章茆遂喜笑颜开道:“我阿父阿母全凭各人喜好送礼,我本有些拿不出手,妹妹既然收下了,那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