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大公子不可仓促起事,且静待时机。”
楚王孙不敢不遵,忐忑询问:“到那时,天家能免我阿父死罪么?”
使者笑道:“令尊此次出使乌孙,若能不生二心,天家自然会对令尊宽大处理。”
楚王孙内心虽仍有疑虑,如今却已是箭在弦上,他已没了退路。而他也只能相信熹宁帝不是出尔反尔的帝王,既然愿意给他和大父改过自新的机会,应该也不会真的忍心置他阿父于死地,就怕阿父的内心已被仇恨和野心填满,不愿回头。
***
这段时日,为医治明铃,章怀春几乎都待在廷尉寺。多数时候,明铃皆是安静麻木的,只是偶尔会变得格外暴躁,见到人便要扑上来撕咬,模样十分凶狠,章怀春也曾被她咬伤了手背。
廷尉唯恐犯人再次伤到了章怀春,便命人用锁链将明铃的四肢和腰身皆牢牢地锁缚在了病榻上,让她再难动弹。
章怀春从未见过明铃如此骇人的面目,面对眼前这个躁动不安的女子,她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悲痛与惋惜。
而她,对这样的病症却束手无策。
就在她为此一筹莫展之际,外大父的回信终于送到了她手中。
信中说,祝由之术其实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神秘玄妙,那些巫师不过是钻了人心的空子,道行高深的巫师多是深谙人心的人,人心脆弱便能轻易被那些巫师蛊惑拿捏,只能如同傀儡般被人操纵。
而要医治明家四女公子心上的病症,她唯有比那在背后操纵的巫师更谙明铃之心,帮其打开心结。
换言之,明铃之病乃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结?”章怀春疑惑道,“明铃心中有难以解开的心结么?”
在章怀春看来,明铃冷艳又坚韧。即便当年堂兄背弃了彼此的誓言而娶了方如仪,这位明家四女公子也从不曾消沉过。
她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心结会摧毁她的心智,让她轻易便沦为了他人的棋子?
事关明铃,她似乎只能请教堂兄。
只是,堂兄为了追查除夕之夜扮演鬼戏那伙人的踪迹,她已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他的踪影。
而明骥的到来,又让她抓住了一丝希望。
***
明骥面见了熹宁帝后,熹宁帝准他前往廷尉寺探望明铃,甚而还体贴地询问他是否想要见见他的大女儿。
明骥不待见明钿这个自私自利的大女儿,然而,他却不能不给熹宁帝面子。
熹宁帝自然不知晓父女间的龃龉嫌隙,欣然道:“如此,朕便安排你们父女明日再相见。今日,就让朕身边的邓常侍带你老先去廷尉寺探望探望四女公子吧。”
明骥感激不已:“臣叩谢天家!”
***
前往廷尉寺的途中,明骥便从邓石嘴里打听到明铃已丢了记忆、失了心智,如今是侯府的大女公子奉命在为其医治。
明骥内心悲痛难言,不想她掌心里的女儿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看她四肢身子皆被粗重的铁链紧紧地捆缚着,他向来严正的面容上不禁流露出了深切的悲戚之色,嘴唇哆哆嗦嗦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铃,”他上前轻轻问,“你还记得阿父么?”
话音方落,病榻上毫无生气的明铃忽睁眼紧紧盯住了他,木然冷漠的双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陡然迸出了两行清泪。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章怀春头回见到明铃的眼泪。
至此,她已确信,明铃的心结定然与明骥有关。
她内心虽有找到病人心结所在的欣喜激动,这时候却不敢出声打破父女间重逢的温馨画面。
明铃还记得她的阿父。
“阿父……”许是久不言语的缘故,明铃的声音嘶哑破碎,“我阿母……是谁?”
听及,明骥心中大骇,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但想到她许是忘了过往的事,很快便敛起了眼中的惊骇震惊之色,温声温气地道:“你是想见你阿母了么?”
“我阿母是谁?”明铃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挣扎着,一遍遍含泪问着,“我阿母究竟是谁?她是谁?她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