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的回答在萧期的意料之中,知晓这些人做不了上头人的主。他诚心诚意向这些人致谢,又在阿细耳边悄声交代了几句话,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毅然决然地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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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被人胁迫着来到这座隐藏在群山间的山寨里,章怀春便一直在病中,如此将养了四五日,她的风寒之症方始痊愈。
这四五日里,山寨虽为她安排了一名哑婆子端汤送药,却不允许她出屋子,更不允许她与她家三女公子见面。
而自被带到山寨后,她每日见到的也只有那个不能言语的哑婆子和为了看住她的两尊“门神”。
养病的时日里,她无人可交谈,便只能在心中琢磨着那夜遭遇的种种。
她隐约觉得这山寨与那夜的刺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番胁持了她与三女公子,应是那夜的刺杀失败了,想要拿她们充当人质。
而这些人如此急切地想要置萧期于死地,怕是与他此次奉命巡视荆、豫、扬三州郡县有关。
只是,她并未参与朝堂之事,不知朝廷与地方之间的矛盾冲突如今演变到了何种地步,亦不知何国何郡何县何乡的官吏是忠于朝廷的,无法断定那些刺杀萧期的刺客究竟是谁人派出的。
那夜的场景历历在目,青楸的面孔亦清晰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主仆一场,青楸伴了她十七载春秋,最后更是为了三女公子而死;而她,却连她的尸身也守不住,让其落入了这些山中贼寇手中,不知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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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间,章怀春将将用完那哑婆子送来的饭,便见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四张面孔。
这是一张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落日余晖下,来人一身金甲戎装,与当日判若两人,只有那双含着微微笑意的眼里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傲慢。
“宜阳……公主?”章怀春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宜阳公主。
宜阳公主很是满意她见到自己时的这副茫然震惊模样,进屋便挥手屏退了那哑婆子,径直走到角落里的那张木榻上坐下,假意寒暄道:“女公子病体养得如何了?”
章怀春稳了稳心神,敛色道:“托公主的福,晚辈病已痊愈。”
宜阳公主微微颔首,见她已是一脸常色,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见到我,女公子就没有想问的么?”
章怀春狐疑不已地看向了她,缓缓道:“晚辈若问了,公主会如实相告么?”
“自然!”宜阳公主点头。
闻言,章怀春也便直言问道:“那公主让人将晚辈与舍妹胁迫囚禁至此,究竟意欲何为?”
“原因有二——”宜阳公主道,“其一,我要用你们来换被我那不孝侄子拘禁在深宫里的女儿,让她早些与萧郎君完婚;其二,自然是要用你们换我的好儿媳、贵府的二女公子啊。我已派人给宫里和侯府传了信,只要一方不同意我的条件,你同令妹也只能继续待在这儿了。”
“公主煞费苦心俘得了我与妹妹,就只是为了儿女的姻缘么?”章怀春直觉宜阳公主的目的不会如此简单。
她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有诸多疑问盘旋缠绕,让她理不出一丝头绪。
而宜阳公主似是特意为她来答疑解惑的,无须她发问,便向她和盘托出道:“儿女姻缘是锦上添花的事,我的目的是要拉拢萧氏和侯府两家的势力,助我登临大宝。”
这番狂悖之言让章怀春心神大震,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自古以来,虽有临朝称制的后妃,却从未有加冕称帝的女子。宜阳公主的昭昭野心似一记惊雷在她心上炸响,击碎了她过往的认知。
“公主之身已尊荣无匹,公主何故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徒留一世骂名?”
宜阳公主却冷冷笑道:“我何惧骂名?这大汉江山既是我刘氏的,又是传嫡传长,我长于先帝,这江山就该是我来坐,何必分男女?”
这是章怀春闻所未闻的言论;宜阳公主的野心胆量,更是她从未在女子身上见识过的。于她而言,这一切是陌生的、荒诞的、离经叛道的,却又是如此地振聋发聩。
只是,宜阳公主往昔盘剥百姓、欺辱良民的行径,与那些暴君又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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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胸怀心襟令晚辈钦佩敬畏,却无法使百姓归心。”章怀春道,“为政以德,治民以仁,公主无仁无德,何谈承继祖宗打下来的江山社稷?”
她这番话说得虽轻缓柔和,言辞却十分犀利尖锐,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宜阳公主听了,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
这些年,她行事再荒唐无道,身边人碍于她的身份,从不敢当着她的面指责她,甚而还会腆颜奉承恭维她。
如今,这个向来有着菩萨心怀的侯府大女公子,区区一个后辈,竟敢斥责她无仁无德,倒真有些令她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