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顿住了,满脸为难担忧。
卫崧道:“你把话说完,不要对我藏藏掖掖的。”
金霄垂眸轻叹,似有些畏惧惶恐,战战兢兢地道:“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卫崧柔声细语地催促道,“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金霄迟疑了又迟疑,良久方道:“女公子说了,这些药材须精心挑选,郎君身边的人向来看不惯我,我担心他们不肯用心挑选,若能得郎君亲身去选,我的脸便有救了。”
“区区小事,霄郎怎就害怕得不敢同我说起?”卫崧心中欢喜,连笑容也变得温暖和煦了几分,“你能开口求我为你办事,我哪有不应的?你所虑也并非毫无道理,抓药这事儿,交给谁去办我都不放心,还是我亲历亲为稳妥些。我这便下山为你抓药,如何?”
金霄感动不已:“多谢郎君。”
卫崧含笑而应,再面对章怀春时,态度也变得和善:“我不识药材真假,此行,还须大女公子陪我一同下山去抓药。”
章怀春倒没有多想,欣然而应。
然而,这却不是金霄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劝得卫崧打消带着章怀春一同下山抓药的念头,却又怕勾起卫崧的疑心,只能佯装高兴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
刘睿自亲率着一众兵马追踪到了卫崧一行人的踪迹后,因顾忌着章怀春的安危,他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不敢轻易发动突袭。
只是,一众兵马被卫崧兜圈儿似的戏耍、传书羞辱,他能沉得住气,他手底下的兵将却咽不下这口气,队伍里已渐渐开始有了不满之言,侯府大女公子的安危早已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想要逮住卫崧出一口恶气。
“府君,卫崧这乳臭未干的鸟厮实在欺人太甚!我们出其不意地杀他个措手不及,还怕救不出侯府大女公子么?”
刘睿其实早已从金霄传来的密信里得知,卫崧已接连两夜不知踪迹了。
然而,他只觉这是卫崧故意设下的陷阱,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内心却总感觉不安。想到千枰寨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一批贼人,他愈想愈心惊胆战,好似觉得自那次深夜带兵围攻山寨之日起,他便被卫崧牵着鼻子在走。
他不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胆怯之人,在群情愤慨之下,他懂得顺水推舟的道理,派人往前方阵营打探到确切的消息,便决定在深夜时分出其不意地杀入敌方阵营,与金霄里应外合营救出章怀春。
却不知,他派出去的探子将将回来向他汇报消息,卫崧便又回到了自己的阵地里,最后甚至巧妙躲过了诸多探子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带着章怀春及两名随从下了山。
***
卫崧离开前,暗中加强了对金霄的看守监视。金霄想告知刘睿计划有变,在数十双眼睛的监视下,他纵使化身为鸟也难飞出这间人墙筑城的牢笼。
秋夜静谧如水,繁星满天,林间一点风吹草动皆能被这群训练有素的死士察觉到。
刘睿的袭杀是迅疾而果断的,这群死士即便早已做好了准备,面对似从地底钻出来的一大群黑魆魆的身影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既是死士,便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在众寡悬殊之下,胜负毫无悬念。
刘睿手下的兵将个个胸中都憋着一团恶气,与这些死士厮杀时凶猛异常,丝毫不手软,只杀得不剩一个活口,才想起要去寻侯府大女公子与金霄的踪迹。
然而,众人几乎将这片山林踏破了也没能发现侯府大女公子与金霄的踪迹,倒是那原本不见踪影的卫小公子只身回到了这片满是狼藉血腥的山林,扬言要见刘府君。
刘睿已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卫崧的圈套里,而这人竟敢只身闯虎穴,分明是藐视挑衅。
因此,他见了卫崧并没有好脸色,板着一张挂满血迹的脸冷冷道:“卫小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机谋算,刘某人佩服!”
卫崧谦虚道:“府君谬赞,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罢了。我此次来呢,实则是来给您送一场富贵的。”
刘睿见不惯他这副嘴脸,暴躁道:“你有屁快放!”
卫崧也不卖关子,笑道:“放眼荆州,江夏与南郡已悉数落入家母手中,而府君所辖的南阳诸县也无不是望风而降,千枰寨的义军前些日子更是接连攻克了宛县和新野,而您如今所处的穰县,也已是四面楚歌。不过,我们并未伤害您在宛县的家人,只要府君肯归顺,您的家人便无恙。”
这道消息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千枰寨被秘密转移的贼人,他即使心怀警惕,却并没有足够重视起来,不认为那伙纠集起来的乱民能翻出什么浪来。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攻寨营救行动,全都是眼前这小公子的圈套。
他就不该相信那个甘愿委身于男人身下的“千金美人”!
而江夏的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