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的车马尚未出穰县地界,前方的路便被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堵住了。
此行,萧期不过挑了二十名身手出众的亲兵跟随,见了对方足有千人的阵容架势,依旧丝毫不见慌乱。
他早已望见那面迎风招展的帅旗,那上头浓墨书写的一个“劉”字在这空旷萧瑟的原野里,格外醒目。
“是敌军么?”车内,章怀春看不真切外头的情况,隔窗紧张地询问着萧期。
萧期笑着安抚道:“两位女公子不必惊慌,不是敌军,这是睿叔的人马。”
章叹春已如那惊弓之鸟,透过车窗想要寻刘睿的身影,看到的却是片片闪着寒光的甲胄刀剑。
萧期看着她那双如小鹿般警惕四望的双眸,温声叮嘱道:“女公子将车窗关上,莫让寒风冷气灌进了车内。”
章叹春却是满脸狐疑地望着他问了一句:“刘府君为何要拦我们的车马?”
萧期隐约猜到了缘由,却并不与车内的两位女公子言说,再次叮嘱章叹春:“把车窗关上,待我前去找睿叔问个明白。”
***
身披甲胄、腰胯横刀的刘睿刚正威严得足以威慑敌军,让敌军不敢轻举妄动。
萧期已有许久未曾领略他在战场上征战杀伐的凛凛杀气,乍然见到被将士簇拥着的人,他竟胆怯了几分,在对方如鹰隼般的目光下规规矩矩地与他行了一礼。
“睿叔,别来无恙。”
刘睿却吝于与他言语,一抬眉、一抬手间,周遭那些训练有素的将士已是颇有默契地将萧期围了起来,刀剑已冰冷无情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背父叛君之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本府地盘上撒野?”刘睿冷声咒骂道,“你当本府是吃素的,会任由你这无耻小人带走两位女公子?”
萧期是有苦难言,却也不能这般束手就擒,只能兵行险着打算赌一把:“刘府君,侯府的两位女公子还在萧某手上,萧某若是有何闪失,萧某的人便会立即杀死她们。”
刘睿痛恨此人折了脊梁的鼠辈行径,恨不能将其斩于刀下。
然而,他终究还是冷静的,冷眼望一眼被那二十人紧紧包围的车马,轻蔑一笑:“本府麾下一千精兵要杀你区区二十亲兵,不过吹灰扬尘之间。”
萧期笑道:“那府君姑且试试,看看是您这一千精兵的弓马快,还是萧某那些亲兵的刀剑快?府君敢试么?”
刘睿还真不敢拿两位女公子的性命做赌注。对于一个背叛朝廷的厚颜无耻之人,他相信这人早已泯灭了良知善念,也许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拉着两位女公子陪葬。
然而,他与萧期毕竟也算有多年的交情,其实很清楚他对天家的忠诚。他不相信,这人真的背叛了天家、背叛了朝廷。
但是,妻儿的惨死和南阳百姓的流离失所,让他对这个为宜阳卖命的故友已不敢再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
此番不惜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阵仗拦截萧期,他本也指望着这人能好好为自己辩解一番,这人若是能将那些谋略计划向他坦白,他自然不会多加为难。
偏偏这人始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竟还敢利用两位女公子的生死来威胁他。
他的挣扎纠结悉数落入了萧期眼中,萧期又趁热打铁地道:“忘了说与府君知道,两位女公子是心甘情愿跟萧某走的,您即便杀了萧某,她们也不会跟您走的。”
“萧期!”刘睿终是被他这副洋洋自得的嘴脸惹得怒火暴涨,厉声问,“天家如此宠信于你,对你恩宠有加,你为何要叛君背主?宜阳拿什么收买了你?”
萧期半晌无言,却是缓缓将双手举起,目光凝在那对只剩一小节的小指上,唇角缓缓漾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睿叔怕疼么?我很怕。我不怕死,却怕疼,是不是很可笑?宜阳公主与楚王世子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手段,这些折磨人的手段不会让你死去,只有无休止的疼痛,直到折磨得你屈服为止。
“睿叔,我已疼过一回了,不想再疼一回了。失去的那一对手指,也算是我报答天家多年的知遇之恩了。”
那两根断指如此明晃晃地在刘睿眼皮子底下晃动,他内心虽有些动容,却仍是无法原谅他归顺宜阳的背叛之举。
若不是他为宜阳平定了楚国内乱,稳固了宜阳的后方,他也不至于疏忽大意到失了宛县,让妻儿惨死在宜阳刀下,南阳诸县更不会遭受这场兵戈之灾。
因此,他并不打算放走萧期。
***
马车四周被萧期的那二十名亲兵层层围着,章叹春纵使想透窗探探外头的情况,也被车外这一堵堵人墙阻断了视线。
“姊夫忒慢了些!”探不到情况,章叹春只能怏怏缩回了脑袋,满是担忧地问身边的章怀春,“阿姊,刘府君不会为难姊夫吧?”
章怀春心中也有些忐忑。不论萧期归顺宜阳公主是否是他与天家的计谋,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那个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