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最好的出路无非就是在本地当老师或者护士,再找一个工作稳定最好是同一家单位的对象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尤其是程幼幼这种按部就班长大读书,家长老师眼里的乖孩子尖子生。
去通市读法学,那未来不是要当法官律师之类的?
从程幼幼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一丝违和感。
丁钰湘忍不住仔细打量起程幼幼,毕竟她看起来太矫憨无害了,连说话都是嗡声细语的,无法想象要是将来成为一个律师或者政府法务人员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你为什么会想学法律啊?”丁钰湘好奇道。
窗外透进的光带映照出程幼幼清瘦小巧的侧脸,她微垂着头,盯着墙角某处似是出了神。
……
“认真读书,长大以后成为一个问心无愧的好人。”
不知怎的,他好像总爱对她说“好好学习”“认真读书”这类话。
她记得那次是在夜晚的海边。
棕榈树裹挟着微风沙沙响,摩托车的灯打在沙滩上,四周静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问心无愧的好人……”幼幼抓住他话中意味深长的点,“为什么这么说?”
靳寒侧过头,下颌线锋利流畅,但眉眼却柔和无比。
“因为这世上,有太多数不清的,游走在绝对的好与坏之间的灰色地带,我们无法以具体某件简单的事迹来判断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事实上,有的好人是问心有愧的。”
这种滋味很痛苦,会让人彻夜难眠,陷入无止尽的自我内耗中。
靳寒不想让她品尝到这份痛苦。
幼幼隐隐约约猜得到,靳寒这段话其实是在影射他自己。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萌生了读法律的念头吧。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她想亲眼看看,那抹精致的灰是什么样子。
这时,上课铃突然打响,丁钰湘低声惊呼,连忙起身调转方向,端正地坐回位子上。
下堂课的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正埋头整理腰侧的小蜜蜂。
幼幼深呼吸一下,转过身子整顿心情准备上课。
夜晚放学。
埋了一天的脑袋在抬起那刻,颈椎骨瞬间穿来阵阵尖锐剧烈的酸痛。
幼幼边揉脖子边收拾书包,程信朋在后门口催她搞快。
程信朋没有带作业回家的习惯,事实上,他几乎从不写作业,再加上没什么耐性,导致催她的时候总跟个催命符一样。
“你的下课铃跟大家的不一样?每回都得等到满教室人走完了才肯走是吧?”
“没…整理试卷。”
程信朋掌心一阖眼皮,“收拾个试卷能不能麻利点?”
闻言,幼幼加快速度,三两下塞进书包后从课桌上起身。
“…我还想先去上个洗手间。”幼幼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先回去?”
“……”
程信朋紧紧盯着她,也不说话,直至两三秒后,他才目不斜视地从校服裤里掏出手机,书包朝课桌上一甩,紧跟着坐下来。
“麻烦死了!快点我在这等你!”
“……”幼幼偷偷撇撇嘴,赶紧去了。
等上完厕所,俩人走到校门口停车棚时,人已经走了大半。
程信朋一头跑进停车棚取自行车,幼幼便在伸缩门旁等。
她双手扯着书包肩带,来回在空中轻晃,目光投向脚上穿的帆布鞋。
今天下雨,又把鞋子弄脏了,待会回家还得抽时间刷干净。
刚浅浅舒口气,只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的“卧槽”。
“卧槽!”
程信朋气急败坏地将自行车一把抬起提到外头,“谁他妈把我轮胎扎了?”
“……”
校门口,保安从保安亭里探出头,瞅了一眼又缩回去。
回家路上,幼幼一声没吭。
程信朋推着自行车走在前头,她慢吞吞跟在车尾。
正当幼幼纳闷程信朋今天晚上是不是吃了炸药的时候,少年沉闷郁结的嗓音便从前方传来。
“我听谁说你想去京市读大学?”
“……”程幼幼愣了半秒,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男生跟他说了。
不过他干嘛关心这个?
幼幼清清嗓子,平静回道:“目前是这样想的,怎么了?”
程信朋散漫的身子骨朝后一扭,俩人对视了下,程幼幼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你…你不会是要跟燕姨说吧?”
读大学意味着花钱,燕姨不肯花钱供她读大学她一直都是知道的,更别提去京市那么远的地方了。
从记事起,但凡扯到钱这个敏感话题,幼幼都发自内心地感到害怕与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