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啊,现在我想见你一面都难过审讯室被保释啊,要先打电话给你大哥,再让他请你来,等足十八分二十三秒,是不是?”
蒋沛躺在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玻璃桌面,嘴角刻着不明显的笑意。
胖子极有眼力见地递给靳寒一碗茶。
靳寒凑近,不卑不亢地奉上,“对不住沛哥,刚在外面有点事。”
蒋沛不屑地哼笑出声,上好的坪上炒茶置于手边却并未碰,茶香溢满室。
“沛哥,这么晚来档口是有什么事?”
“怎么?没事我不能来?荣敏带着陈礼,两个人风风火火闯缅甸,把你一个人丢在榄洲,成日里看场,不是放.贷就是收保护费,我怕你一个人太无聊啊。”
阿成和阿彬暗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半晌,靳寒勾唇一笑,“多谢沛哥关心,无聊倒没有。”
“其余人出去,阿成留下。”靳寒吩咐完,看向蒋沛,“今晚想玩多久我都奉陪。”
话音一落,周围立刻响起桌椅挪动的窸窣声,不多时,包厢内只剩三人,外加蒋沛带来的女伴。
蒋沛今年四十有余,中专念到一半就出来混,算是榄洲镇上最早一批。道上的人都十分给他面子,饶是这几年间的新兴势力荣敏也不例外,更何况,现下俩人之间还有了利益牵扯,更得谨慎小心。
直至发好牌,蒋沛仍旧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女伴抱着他的臂膀,不时嗔笑窃语。
靳寒明白,他这趟过来就是找事的。被荣敏抢走生意,吃了个闷声大亏,心里不爽,但又忌惮荣敏,不敢闹大只能拿他开刀。
想起电话里的嘱咐,靳寒只能顺着蒋沛。
牌过十轮,十有九输。
男人面色稍霁。
挂壁式电视机里放着狗血剧,像寡淡无味的调味剂,女人看得无聊,打了个哈欠。
靳寒看在眼里,吩咐阿成去拿遥控板,“给阿嫂调台。”
女人错愕一秒,蒋沛朝靳寒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听说一个月前你在三塘湾一打五,不仅有命回来而且背上只有三四刀,这么卖命,荣敏每月分给你多少?”
靳寒笑得痞气,“我还在念书,能用什么钱?”
这番耐人寻味的话被他以玩笑的口吻不动声色地驳回。
听到“念书”,蒋沛的女伴震惊道:“你还是学生?”
蒋沛闻言哈哈大笑。
“是啊阿嫂,我在榄洲那家职高念书,不过快毕业了。”
女人还未从震惊中平复,靳寒虽然模样年轻,可举手投足、说话做事哪有半分学生的样子。
“荣敏也真是,都出社会多少年了还这么天真,是他让你念到毕业?”
靳寒:“敏哥不仅让我念书,还希望我考大学。”
蒋沛笑起来一脸横肉,滚圆肥厚的手颤得捏不住牌,散落一地,持续不过三秒,立马敛下笑意,堪比川剧变脸。
“不到二十,能打会处事,又镇得住手下人......我该劝荣敏去庙里找个仙姑算算,他是不是命中遇贵人。”
“沛哥过奖,我只是本分做事。”
蒋沛冷冷一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牌,轻飘飘地放在桌面。
“我好像又赢了,黑桃K。”
*
“让我们把目光转向1月18日凌晨,新年前夕,临津市海港区发生一起特大爆炸案......正在值班室的刑警靳正京及其妻子方蔷以最快速度感到现场。”
“案件初步定性为一起报复社会的恐怖袭击,相关负责人及刑侦人员赶到现场成立专案组......”
“在解救疏散现场人员时,隐藏暗处的犯罪嫌疑人突然窜出,手持自制土枪朝身穿警服的刑警靳正京连开数枪,方蔷见状扑向靳正京,不幸胸口中弹身亡。靳正京方蔷夫妇被公安部追授‘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次年五月被民政部批准为革命烈士......”
“靳寒,拿着花去跟爸爸妈妈说说话。”
“我把你在警校的档案封存了,从今往后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榄洲,家里都有谁,之前是做什么的?”
......
角南区这片贫民窟到了晚上异常热闹,什么牛鬼蛇神都比不上人可怕。
窗户未关严,说话声棍棒敲打声沿着缝隙溜进室内。
夜里似乎还飘着雨。
靳寒翻过身,丝丝雨滴拍打在他的额角处,凉意让他猛地惊醒。
坐在床上,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待心跳频率稍慢些,转过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水。
两年间,数不清是第几回做这种梦。
额头和脖颈密密麻麻布满汗渍,他灌了几大口水,喉口溢出一声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