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急切的声音似一团火自胸腔里喷涌而出,申明舒完全能感同身受这股焦急,亦或者说,这焦急本就来源于他自己。
茶香氤氲,眼前的画面也仿若在香炉中萦萦而上的烟气中换了模样。日落月升,时光倒转。
方才还看不清庄庸模样的申明舒却忽然眼前一清,甚至能在庄庸的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年过及冠,棱角更显分明,明明是英气凌厉的眉眼,却被一股宁和的气质冲淡了锋锐,变得禁欲出尘。披肩的黑发没有被一根发带潦草地高高束起,更没有加冠,就那样像绸缎似的散在身后。落在两颊的碎发,更为这张熟悉的脸添了几分单纯稚气。
身上同样是印象中月白色的衣装,然而倒影中的人,那身衣服却是落拓的长衫,乍一看,还有些像佛门弟子常穿的僧衣。他似乎嫌弃左边的鬓发过长,就撩起掖在耳后,正露出洁白耳垂上,一豆殷红如血、形似垂泪的耳坠。
他只身姿挺拔地坐在那里,就显得格外不同。生于俗尘中,得道一菩提。一泓明月般清明澄澈的眼里,浸了丝丝焦急。将这不染尘埃的魂魄,再度拉进了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之中。
这是自己,却又不是他自己。
左看右看,不像个剑修,倒是更像个佛家还俗的弟子。
“明舒啊!”
庄庸一语叫破了申明舒心头的质疑,然而他像是被东西什么上了身,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只能如同一个旁观者,静静聆听着‘自己’和庄庸的对话。
“太迟了。”
庄庸深深地叹了口气,眉间的悲悯沉沉压下,化作了颓然的沧桑。“太迟了,明舒。”
“不迟的!夫子!还不迟!她已经答应我,不会继续攻打鹤龄书院!她也愿意再与正道进行和谈,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夫子,我们.....”
“明舒!”庄庸冷声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望着自己这位心性善良,情真纯粹的弟子,他第一次开始后悔当初让他只身前往九幽玄府的决定。庄庸心中悲痛,眸光倒映着申明舒惶然的表情,开口击碎了他美好的构想:
“孩子,是我错了,是我们错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叶卿云修炼无情道,她根本就没有心。慈悲、杀戮、爱欲、痛苦......她统统无法觉知。渡....?你渡不了她!即便是佛陀再世,也渡不了一只没有灵魂的邪魔!她假意令你相信她心悦于你,至你一颗‘菩提净心’被魔气沾惹,反将你道途毁于一旦。你的道心已毁,这世上再无能阻她之人!”
“三日....你可知为何是三日?因为三日后,正是天门大开之时!道门也好,魔门也罢,不过都是她打开天门的踏脚石。她师父东昊令她掀起正邪之战,不过就是为了将十天柱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今守护十天柱的宗门里,唯余我鹤龄书院尚未沦陷。”
“擎天剑门沈清河、青云造化宗柳弈接连倒戈,药王宗林风鸣、万化炼器宗凌夷川、始一宗颜菁乐...皆死于她手,天衍归心门雍熙被她扣押审问,两日前,西极天门就已经被九幽玄府的恶鬼大军攻破。现在唯一护着大景龙脉的你,也被她毁了道心.....”
“叶卿云....是我们太低估她了....也是,毕竟是.....唉,我方才那一问,仅是试探,却已经看到了你道心的裂痕。明舒,她处心积虑地伪装,就是为了骗过你。无情剑道....终究不可破.....”
庄庸语气悲凉,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下去。这种前途无光的绝望,令他这般圣人修为也难免哀伤。
申明舒更是在他这一番话后愣在了那里。窗外明月皎洁,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撒在他的身上,像为他镀了一层霜。
许久以后,他才轻声开口,话音落下,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吹散。
“夫子,她本不该如此的。”
“她一生命途坎坷,未曾受过半点善待呵护。她自深渊恶念中长大,自然生就恶性。她虽杀人如麻,却也光明正大。凌夷川生前曾对我说,若非立场不同,也许他和叶卿云甚至会成为挚友。奈何天意弄人,令她万劫不复。”
“神畏恶因,人畏恶果。若叶卿云是这恶果,那么谁是种下她的因呢?”
庄庸愣住了,他讶然地看着申明舒宛如被明月浸透的双眼。那双眼里,没有被毁道心的痛恨,也没有真情被负的悲伤,唯余一点叹息和慈悲。
“是您,是我,是她一生所遇这千千万万人,亦是这天命!我们皆是种因之人,既然如此,也当我亲手去了结这果。”
“你....你这是要逆天而行?你非要救她?”庄庸失态地站起身,凝视着自己这位杰出的学生。
申明舒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犹似梦里春风,“夫子,您怎知我不是在顺应天意?”
他也站起了身,弯腰朝着庄庸深深下拜。
“学生此举,还需劳烦夫子一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