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翻涌的血腥与疼痛，艰难地看着眼前的庄圣人问道：“夫子，所以正心大师和天悟子前辈当年双双坐化，皆是因为助您开启了天书，伤及本源，才会.....”
他眼眶泛红，强烈的自责和真相的残酷让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心如刀割。
“孩子，别难过。正如老夫之前所说，万事有因有果，办法虽然是你想出来的，但是最后做出决定的却还是我们这群老家伙。听没听过那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哈哈哈哈，他们先走一步倒是逍遥自在了，独留老夫在这世上收拾那些他们留下的烂摊子。”
庄圣人朗声笑了，一张和蔼可亲的圆脸上满是看透一切的洒脱。他给申明舒续上了一杯茶，隔着氤氲的热气，语气缥缈地说道：
“傻小子，老夫知道你还有许多疑问。只是可惜，这页天书能记载的东西到这里就已经到头了。你也不要太过心神动摇，毕竟万年前那些事，应当还有许多我不能现在告诉你的内情。就比如尹凤好他们几个，按理来说万年前你们就该相遇，可不知为何，他们竟然全都转世投胎到了这千疮百孔的万年后。还有寂无那厮，究竟是从何得知天门与十天柱的事情......”
“过去，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等着你们。若你现在就承受不住这些真相，那往后，才是真的举步维艰。”
庄圣人的几句劝慰让申明舒波荡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收回凌乱不堪的思绪，望着面前为他两世之师的庄庸，站起身，郑重俯身一礼。
“学生....多谢夫子教诲。”
庄庸微笑颔首，在申明舒话音消散时，一同化为流光散去。
刹那，四周的一切都随着庄圣人的消失而飞散消弭。
待申明舒再度回神之时，他已经又回到了凤凰顶中那处小院中。院内此刻比方才冷清了许多，四方小桌前，只坐了一个静静等待他开口的叶卿云。
望着这张贯穿两世，横跨万年，在记忆中惊心动魄又刻骨铭心的熟悉容颜，在天书中猝然得知一部分真相的申明舒唇角牵起了一抹凄然的笑。
他恍惚间好似突然明白了那个宛如佛门弟子一般的前世，当初做出那个惊世骇俗的逆天决定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哪里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义？说得好听，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的一点私心。
“想起来了？想起来多少？”
叶卿云看着申明舒回神后唇畔那抹仿佛要哭了一样的笑容，心中一刹那了然。
申明舒转过眼定定地看着她，反问：“那你呢？你又记起来多少？”
这一问，让叶卿云烦躁地皱起了眉。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当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情况。
“金娥城一行，我想起了自己曾是阎罗天子的弟子。师父留存在秘境中的一缕神念不止将金娥城秘境交到了我手里，还唤醒了我不少记忆。我记得....我好像捅了你一剑....杀了不少人.....本就是个恶贯满盈的魔修。偏你跟个大圣人一样追在我后面口口声声说要渡我，真是烦死了。”
叶卿云语气里带着不耐烦，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她越说越烦躁，挑起眉毛冲申明舒扬了扬下巴：“我知道你至少把万年前的事情想起来了，这所谓前世，无论真假，细说起来也算是有因有果。我本来恨你，觉得你辜负了我一片真心。现在想起那一世的事情，我也不算什么好人。”
“当初燕山之巅，你斩我一剑，前世我又捅了你一剑，算是扯平。我本是纯阴之体，天生剑骨，换你一个纯阳之身倒也不算太亏。寂无当年害了我们，又至整个丹霞元气大伤。既然天将降大任于我们两人，不如暂时联手，等弄死了寂无再说？”
“接下来我打算先为你找到九转化生丹，而后万年前的事，我们就算两不相欠。虽然现在关于那一世的记忆尚不完整，但余下之事，等了却这些恩恩怨怨，若你还心有不甘，我们再来另算。”
叶卿云说得分明，申明舒却听得心不在焉。
余下之事？什么是余下之事，两世不知前因后果的爱恨纠缠么？
就这么算了？说得好生轻巧。
申明舒唇畔笑意转冷，但他也知道，儿女私情在天下大义面前又有多么微不足道。当如此重任落在肩上，那一刻个人的得失与欲望都显得无比的渺小。若他继续与叶卿云攀扯这些，又怎么对得起无数飞蛾扑火，为挽大厦将倾而前赴后继牺牲性命的人呢？
思及此处，内心翻腾的苦海都被扣了一个盖子，随着那些爱与恨，痛与悲，执念与不甘，一同深深掩埋进了灵魂的最深处。百转千回，兜兜转转，他留给叶卿云的，还是那句简短又熟稔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