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翠珍有些不自在,面对初一,她始终觉得心虚,再无法那般理直气壮。
她看了看小六子他们几个,咬了咬嘴唇,犹豫道:“我能不能...只跟你一人说。”
小六子一听又要火起,这明摆着是防着他们哥几个呢!
见初一没有同意的意思,钱翠珍面露恳求,忙说:“我只说几句,你若是不放心,让他们跟着就是。”
初一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钱翠珍见状一喜,又想邀初一前去她家点心楼。
初一没有答应,与小六子几人交待一声,便直接进了酒楼边上的一条小巷子里。
钱翠珍有些失望,但还是赶快追了上去。
小六子兄弟几个本有些不情愿,生怕钱翠珍又为难初一,却也只好听她的。
见二人进去,几人纷纷支起耳朵,紧张兮兮地守在巷口。
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听见不说,还总被路过的行人古怪地打量,只好作罢,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
小巷又长又窄,直通酒楼的后门,再往里就是死胡同,想来也只有送菜倒泔水的才会经过,平时并没有人来。
听不见主街上的喧嚣,初一便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钱翠珍。
钱翠珍明白,这是她在等着自己说话。
可是一见到初一那张脸,原本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话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了。
她干笑了两声,小声问道:“你...你近来好不好?”
初一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种冷冰冰的样子,沉默着点了点头。
钱翠珍又说:“我听闻李家把你家的地收了回去,也不用你爹做工了,那你家现在是不是很缺银子?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你先拿着应急,等我再偷偷攒下给你...”
她说完就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想要塞给初一。
初一闪身一躲,那银票就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清早刚下过一场雨,地还未干透,巷内无人清扫,银票上沾满了污泥。
初一只想着躲闪,并无心糟践她的银子,也没料到钱翠珍就这么松了手,但却也没有伸手去捡,只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钱翠珍有些难堪,她更不可能低身去碰那污水,不由恼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心帮你,你还...”
听到她的抱怨,初一神情有些讽刺,淡淡道:“我家的日子还尚可,不劳钱小姐挂心,也不必劳你屈尊相助。”
钱翠珍反应过来自己性急又说错了话,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见她这样,初一只觉得自己出了牢狱后好容易抛掉的心口那块大石去而复返,又开始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想尽快逃离的念头,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钱翠珍半晌没吭声,绞着帕子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初一等得不耐,正想与她告辞,就听她低着头终于说道:“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近来才听我爹说...钱家如今早就入不敷出,根本供养不起那个王同知,若是不与李家结亲,恐怕很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李鸣玉又死了,李家要是把我送回来,不肯认我这个少夫人,我...”
初一不想听她说这些,打断她:“这些与我何干?钱家不能倒,我就该死?”
她每每回想起那日跪在公堂上求助无门的情形,便觉得后怕极了。
这些日子不知因此做了多少次噩梦,此刻再想只觉得焦躁不安,语气也有些冲。
钱翠珍被噎得一窒,她没想到那个软弱胆小的初一会这样毫不客气地与她说话,下意识反驳道:“你这不是也没事吗?”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初一只觉得满心的荒唐,荒唐得都有些可笑。
她突然发觉自己还愿意在这里和钱翠珍说上几句话是多么愚蠢的行为,眼前这个人,不是早在初识第一日就察觉到了吗?
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根本就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只有钱家,只有她钱翠珍,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一股无名的怒火生出,初一抬眼看着她,质问道:“倘若我有事呢?你登堂改口时,有想过我会无事吗?不是你们钱家和李家发了疯似的攀咬我,非要给我安上一个杀人的罪名吗?难道钱小姐上堂前,还能未卜先知?无论我怎么诬陷,她李初一都能侥幸逃脱、平安无事吗?”
看着钱翠珍有口难言根本无从辩解的样子,初一只觉得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凉。
她知道,钱翠珍根本想都没想过,若是她有事,会是怎样的下场。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反正初一已经无话可说。
钱翠珍嗫嚅了两声,艰难道:“反正这事已经过去了,我真的是迫不得已的。往后你若是...若是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