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后门外，无声地看着小六子面无表情地进了掌柜的房间又出来。
他关好门后搓了搓脸，长呵了一口气，在严寒里化作白雾散尽，才又提起精气神，进了前堂。
包含初一在内，几人谁都不说话，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成的脸上有些不忿，似乎想要抱怨什么，被丁子警告的眼神喝止住，只好讷讷地低了头，眼中满是不甘。
等几人平复了情绪，丁子才说道：“待会儿咱们还是从前门进去，谁也不许多嘴，叫六哥看出来什么，听见没有？”
见几人都听话地点头，他才放下心来，继而又眼含歉疚地对初一说：“大姐，真是对不住，大过年的，还让你瞧见这个。”
初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替小六子难过和不值，也不知该说什么。
几人约定好只当此事没有发生，又灰溜溜地绕去了前门，故作潇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大年初一，铺子里的生意并不算好，只有零星的几桌，坐着的也都是歇脚的行商，点一壶热茶，解解渴暖暖身子也就走了。
一见几人来了，小六子眼神一亮，笑着迎上前来，故意说道：“几位贵客里边请！”
等走近了，才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才来？且再等一会儿，等这几桌走了，我便关张，咱们喝酒去！”
他把几人安排着坐下，又忙着去伺候客人。
照理掌柜的临走前留下三个伙计，这两天不会太忙，小六子也不会脱不开身。
可是那刘二和王三先走了，只剩他一人，就算客少，难免也有些局促。
兄弟几个又哪能心安理得地坐着等？
再加上见了方才那一幕，此刻更觉得小六子点头哈腰地给客人赔笑的样子辛酸得紧，便连初一也坐不住，上前去帮他端茶盘。
几人本就手疾眼快，加上近来也没少干活，给小六子帮起忙来还算得心应手，根本没有添乱。
等到把客都送走，忙完铺子里的生意，天已将黑了。
初一加上兄弟几个争着抢着干活，谁也不多说话，直到帮小六子把条凳都摆好了，一切安置妥当，傻呵呵地笑着站在门口等他算好账出来。
等小六子换了衣裳锁好了门出来，外头已经飘起了雪。
天冷无风，漫天的雪片无序地飘摇游荡，如同找不到归处的孤魂。
小六子从背后抽出一把油伞，撑开递到初一手里。
“清早就瞧这天阴沉得厉害，果然下雪了。给你备着的，来，大过年的，别淋了雪感了风寒。”
打从相见他就一直在笑，初一总觉得他笑得有些勉强，又不愿拆穿，接过伞便别过脸去，沉默着点了点头。
小六子便又对那几个说：“六哥就一把伞，初一是女子，你们几个就忍忍吧，别说六哥偏心啊！”
大山憨憨地点头应和：“应该的，应该的。”
几人都穿得单薄，缩着身子进了旁边的酒楼，掌柜的倒是没食言，早早就给小六子备好了桌。
等都进了雅间坐下，菜已上齐了，丁子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终于忍不住劝道：“六哥，倒也不用这样。不如咱们回茶馆去，那有现成的灶房，咱自己做些吃食。我近来可是学了不少手艺，给你们露一手...”
兄弟几个连忙点头称是，初一还说，她最擅打下手帮忙的，六子终于收了脸上的笑意，没说这桌菜的事，突然反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丁子一愣，下意识反驳道：“知道什么？六哥，我们只是...”
小六子定定地看着他们，没有听他的回答，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们都知道了。”
几人都不吭声了。
小六子看着满脸忧色掩都掩不住的初一，忽然开口道：“大姐，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和兄弟们单独说。”
初一咬着唇不知该不该走，小声道：“你别生气，他们也是担心你...”
小六子的声音抬高了一些，瘦削的脸严肃起来还真有几分慑人。
“初一，先出去。”
跟初一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尽可能地柔和下来。
可初一还是看得出来，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牙关咬得死死的，整个人已经处在克制与崩溃的边缘。
他看向初一的眼神里，已经带着哀求，他实在不愿让她体会这些。
初一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见他这样子，不由闭上了嘴，乖巧地站起身来。
她正想出门去，就被大成猛地拉住，拽得她一个趔趄，拉着她又坐了回去。
大成终于忍耐不住压抑了一天的情绪，激动道：“有什么话她不能听？咱们都是穷苦命，都是卯足了劲才活下来的。六哥，你要真想护着初一，就得让她亲眼瞧瞧，这世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像咱们这样的人，就只能像蝼蚁那般活着，我早就说过了，不是咱